天色微亮时，陆明宇和迟珩从审讯室出来。
昨日抓到的人，他们连夜突击审讯。
他抓到的那个爆炸犯，对昨日的紫荆五号爆炸案以及之前的美悦广场制造的爆炸案都供认不讳。
他们还没有开始询问，对方就主动交代，承认得很痛快。
但是对于这两件事之外的其他信息，一个字都没有吐露，甚至连他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信息有可能都是假的。
而姜觅抓到的那个宾利司机，更是什么结果都没有。
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耷拉着脑袋，保持沉默，像一尊雕塑，不动也不说话。
“陆队！”
迟珩递过来一根烟，俩人站在过道里，“这两人是老手。”
“啪！”
打火机响。
陆明宇靠在墙根，就着手里的烟吸了一口，一个烟圈缓缓而出，模糊他的脸。
好会儿他才说，“这两个人都被训练过。”
有些人或许是因为几进宫，对警方的审讯手段很了解，所以短时间之内审讯不出什么结果。
而这两个人，显然不是真这种情况。
迟珩也跟着点烟，点点头。
无论他们怎么改变策略，对方就是油盐不进。
他们遇到了硬茬子。
“他们的身份背景资料出来了吗？”
迟珩吹一口烟，摇头，“先前我去嘉林那里看过，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包括他们在紫荆五号那里登记的都是假信息。”
“还有那辆车，是之前的失踪车辆，只是被换了牌。车辆的失主曾经也报过案，警方没有找到车。其他的，嘉林那里还在查。”
他们在紫荆五号的房子，户主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只是那个人已经出国几年了。去年，更是连家人都一起出国了，暂时无法确认户主与那两个人的关系。
“仔细一些，根据现有资料分析，他们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不短，无论平时再怎么小心谨慎，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在那些蛛丝马迹中总能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明白。”
“你也不是新人，像这样的犯罪份子，我们都要有打持久战发的准备。你去吃早餐，眯一会儿，晚些时候，我们调整一下审讯策略。嘉林那边，让他继续想办法，扩大搜索范围，让萧河他们再去紫荆五号走访看看。顺着他们的生活轨迹去找，我想应该是会有收获的。”
“明白。你的伤？”
陆明宇抬手看一眼胳膊，胳膊上昨日抓犯人的时候，被对方弄伤了，昨晚上回来已经去医生那里简单处理过。
只是那白色的纱布，隐隐透着淡淡的血色，看起来有点不顺眼。
“皮外伤，不碍事。”
“现在天气炎热，还是要注意不要感染。”
陆明宇拿着车钥匙，往楼下走。
最近，因着周庆的案子，他好几天连轴转了，实在困了就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就想着尽快处理好那边的事，回到清江盯着他手里的案子。
没想到，昨日那边刚有了眉目，这边又出了事。
只能马不停蹄的赶回清江。
昨夜，又是一个通宵。
就算他年轻，此时也感觉有点吃不消。
陆明宇坐上车。
准备在车上先眯一会儿。
可是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眼睛酸涩胀痛，脑子却十分清晰。
陆明宇又坐起来抽了一根烟。
一边抽烟，一边打量外边。
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外面的马路上车少人少，整个城市似乎还没有苏醒，非常安静。
天空，阴沉沉的，厚厚的云层压的很低，像随时都会落下来。
空气又闷又热，让人感觉烦躁。
一根烟抽完，陆明宇果断的开车，他要去见一个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
广式早点餐厅
陆明宇一进门，就有服务员上前来，“先生，您好，请问几位？”
“落花流水包厢！”
“好的。请随我来。”
包厢不在前面，穿过大堂，经过一个回廊，在后面的二楼，最里边一间。
“先生请！”
“谢谢！”
进门后，陆明宇警觉的暗中打量一番周围，才缓缓关上门。
包厢里，已经有人在等候。
还未拐过屏风，就听见有人在说话，“来了！快过来坐。”
拐过去，就看见他的领导侯局正闲适的坐在那里喝茶，面前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早点。
陆明宇也不客气，走过去径直坐在对面的位置。
侯局给他倒一杯菊花茶，“尝尝这里的菊花茶，还不错！”
陆明宇牛嚼牡丹似的一口气灌下一杯。
看他这样，侯局又给他倒一杯，“从刑警队过来的？”
“嗯。”
又是一口气一大杯下去。
“昨天又熬夜了？”侯局又给他添一杯。
这一次陆明宇只是抿了一口，“昨日抓到一个盯了很久的案犯，突击审讯。”
侯局盯着他带血丝的红眼圈，“工作再重要，也一定要注意休息。饿了吧，先吃东西，有什么我们吃完再聊。”
茶足饭饱，陆明宇轻松惬意的靠在椅子上，手边已经重新换上一壶新茶。
“来这边适应吗？”
“没什么不适应的。”
侯局点点头，“那件事现在怎么样了？”
陆明宇到清江来，就是为了查清申宗亮以及他背后的犯罪团伙。
陆明宇把到清江工作这段时间，围绕着申宗亮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跟侯局讲了一遍。
听完，侯局并没有说话。
“你给我讲讲你近段时间你们刑警队办的其他案子。”
其他案子？
陆明宇不明深意。
最后还是把其他案件都一一拿出来跟他分享。
说着，陆明宇就停了下来。
这一次全面梳理的时候，陆明宇忽然发现问题。
所有这些案件，表面看都是独立事件，可纵观全局，他们相互之间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侯局来找他的目的——
“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侯局面色凝重。
“这件事牵连甚广，非同小可。确定你要知道吗？”
陆明宇眼眸微眯，“你特意从京都跑到到这儿来，一大早又是茶水，又是早点的，不就是为了那个我知道的，不是吗？”
“明宇！”侯局，叹口气，“其实在来之前我很犹豫，但是没想到，现在局面已经发生到这个地步了。”
陆明宇眉尖蹙着。
他在侯局手下工作不少年，对侯局这个人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侯局犹豫不定、非常慎重的时候。
“侯局！”
侯局从一边的公文包摸出一个文件夹，推到陆明宇面前，“你看看这个！”
陆明宇干净利落的翻开文件夹。
只是看着看着，他身姿开始变化，随意懒散随着消失不见。
十几年前，在Z国国内，出现了一个地下网络，以蚁群方式存在，暂且称之为Ant colony。
简称Ac。
这个地下网络，其运作模式和组织性质，有一点像一百多年前，建国时期出现那种反｜政｜府｜特务组织。
他们通过各种方式，渗透到各个行业。
贿赂官员，窃取机密资料。甚至杀人放火。
总而言之，就是破坏国家的前进和发展。
最后经过各方努力，六年前，这个地下网络被一举歼灭，他们的最高领导者，内部人称蚁皇，也在当年被秘密处决。
为了不引起社会的骚乱，这件事，一直都处在政府高层的保密之中，外界知道的人很少。
就连他，这个在警务系统工作好几年的人都是第一次听说。
可是，近两年，Ac又有复苏的迹象。
“所以，你是怀疑申宗亮也是他们的人。因为申宗亮的无意暴露，所以才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
“目前，我们推测，申宗亮在这个地下网络的级别不低。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或许是一个白蚁。”
白蚁，资料上说，是统管一个省份的中层领导。
那他就还有上级，和下线。
可是，这样级别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被暗杀了呢？
内讧？
还是因为他因为贪腐进入警方的视线？
如果只是贪腐的话，只要没有后面的动作，就不会引起外界的注意
“经过组织研究决定，在西南片区，深挖这个组织的重任就落到你的头上。陆明宇，接下来，你的任务很重，也很危险，所以，你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做这件事。有任何需要，及时向我汇报。”
-
19附属医院
覃时越坐在办公桌后，翻阅文件。
助理程彦站在对面，等着他签字。
覃时越在几份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我这个星期安排的门诊取消。”
覃时越每一个星期都有特定的时间被安排门诊，也是为了解除第一手病人。
“全部取消吗？”
“嗯！”
“好的。”
程彦转身离去，在门口碰到推门进来的陈书言。
“陈医生好！”
陈书言点了个头就进去了，进门后还随手关上门。
“你这个星期不安排门诊了？”
“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这会儿，陈书言应该在住院部那边才对。
陈书言坐在他对面，“有事跟你说。”
覃时越示意他说。
“第二批援外小组昨日就已经回来了。”
“我知道。”
“接下来他们的工作安排……”
“这是院里的事。”
“院里早就安排好了。”
“那还需要安排什么？”
陈书言提了一个名字，“简娅。”
覃时越依旧不为所动。
“简娅非要到你的团队里来。”
“我的团队人已经够了。”
“所以，她想找人跟她换。”
“换？”覃时越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对了，昨天你不在。”
“她去找你了？”
“嗯，托了院长的关系。”
覃时越一口否决，“我不同意。”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但是我觉得这事没完。或许，她会从团队里的人身上下手，又或许她会找领导来跟你说情。”
“如果我不想，谁来都没用。”
“我也是这么跟她回复的。只是我听说，她在这次援外任务中，表现很好，还立了功，肯定会有嘉奖。如果她豁出去，要用这个嘉奖来换的话……”
“嘉奖是院里对她的奖励，跟紧我的团队有什么关系？”
“也是！陈书言点点头，“对了，晚上的庆功会，你去吗？”
第二小组的援外任务完美结束，院里给他们准备一次庆功会，也算是欢迎会，欢迎他们顺利完成任务，并表彰在这一次的援外任务中，表现突出的同志。
“去。”
“对了，你刚刚吩咐程彦这个星期不给你排门诊，你有事？”
“嗯！”
“什么事啊？”陈书言有些好奇。
“姜觅每天都会过来换药。”
“换药？怎么回事？她又受伤了？”
“昨天帮警方抓犯罪嫌疑人的时候，被嫌疑人伤到了。”
“啊？”陈书言吃惊，“严重吗？”
“需要每日换药。”
“你们俩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想知道？”
“从小到大的，你的事有哪一件是我不知道的？”说到这个，陈书言有些不满，“唯独这件！”
说起来，陈家跟覃家关系好，程女士和他妈阮女士也是好友。
他跟覃时越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一起留学，一起来当军医。
就连当初去援外，俩人都是一起去。
覃时越的事，他什么不知道。
唯独这个姜觅。
覃时越护的牢牢的。
“有结果再告诉你！”
“哟……”陈书言笑了，“你这意思是现在还没有结果？”
覃时越沉默。
“行，需要我帮忙的话，吱一声。”
-
姜觅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看到陆明宇给她发的消息。
她可以休息几天，等伤好了再去。
陆明宇还转来一笔钱过来，说是医药费和营养费，精神损失费。
又说，他那边已经找人拿到了几张演唱会的门票，已经给她发俩同城快递，注意查收。
吃早餐的时候，发现今日的早餐全是补血的。
“丁嫂子，这是？”
“姜先生昨日晚上吩咐的，”丁嫂子的目光明晃晃地落在她手上的那条胳膊上，“说这段时间你的饮食都要注重补血，直到你的伤口完全恢复！”
姜觅捏着筷子的手一紧，二叔这个故意的吧。
“那个，丁嫂子，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丁嫂子身子站得笔直，“姜小姐，非常抱歉，我是姜先生请来的，姜先生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给钱的是老大？”
“嗯！”丁嫂子应的一板一眼，“我认为姜先生的安排，没有什么不妥。”
“嗯？”
丁嫂子看看她的脸，又看看她的胳膊，“效果显而易见。”
姜觅无声地笑了。
丁嫂子转身，缓缓嘴角上扬。
这位姜小姐啊，人长的漂亮，她瞧着家人也很宠爱她。她本人性子清冷了些，实际上还挺好玩，挺好说话的，三观挺正的一姑娘。
跟她以往服务过的家庭，见过的那些姑娘截然不同。
姜觅出门的时候，丁嫂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伞。
姜觅穿好鞋，调侃她，“这也是姜先生安排的？”
“不！”丁嫂子一本正经地摇头，“天气预报安排的。”
把锅甩给天气预报？
姜觅姐过来，“行！”
在小区里，她又遇见喻萍曾经的相亲对象——谭献。
谭献一手提着一个大西瓜，另一只手提着好几个包装袋。
与姜觅正面相迎的时候，是先在姜觅脸上停顿好几秒才移开。
姜觅目不斜视地走过，在小区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19附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