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海貌似很随意的问:“诶,小海今年多大了?”
“28了。”
“年纪不小了,该结婚了!”
邹母笑容淡然,“你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玩心重,自主心强。我们就他一个儿子,什么都想给他最好的,也总想着让他多自在几年。”
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无奈,“他曾经还说过,不到30不结婚。所以,30岁之前,我们没打算给他物色媳妇儿。”
曹贵海语重心长,“还是不能太依着他,毕竟他还年轻,见识少,有时候想事情想的很单纯,总把情啊爱啊,看得很重要。等他们老了,才会知道,那些东西都太虚幻。
更何况,现在家世好品貌优的姑娘都是香饽饽,你们不早点帮他物色,先预定着,到时候好的早就被别人抢走了。”
“说的也是!”
诺大的包厢,安静如鸡,气氛凝滞。
曹贵海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自己给自己添一杯茶,神态自若。
邹母端着茶杯轻轻吹着茶汤,浅浅一啄,面带微笑,动作优雅。
姜萱的脸色,由羞涩的红,蓦地转为惨白,最后反为涨红。
前一秒邹海才跟他们介绍自己是他女朋友,后一秒,他们就在自己面前讨论给邹海物色媳妇儿。
曹贵海与邹母看似随意的聊天,实则是在给她下马威。
两人一来一往,简单几句话,就像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姜萱脸上。
是羞辱,是轻蔑,是践踏。
姜萱死死抠着走还得手。
邹海也是眉心一跳,脸色变得难看,“曹叔叔,我的女朋友就在我身边,我以后也会跟她结婚。曹叔叔有那个闲心,还是多操心操心曹昭的事吧!”
“小海……”
“妈,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讨论这些吗?”
“小海,你别生气,”邹母态度一下子软和不少,“我跟你曹叔只是闲聊几句,没有别的意思。”
“小海,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肚量怎么那么小,一点玩笑都开不起,还不如小姐呢!”曹贵海说,“姜小姐,你说是吧?”
看着姜萱僵硬的面色,邹海心疼急了,“曹叔叔,你当着我女朋友的面,开这样的玩笑,觉得合适吗?”
邹母面色一沉,“小海,怎么跟长辈说话的,道歉!”
“别别别,你别跟孩子生气,”曹贵海立马打圆场,“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当长辈的没有注意场合,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
他叹息一声,语气沉重,“小海啊,你也知道,我们家昭儿出了那样的事,我这几天是被搞的晕头转向。你跟昭儿是好朋友,就看在昭儿的面子上,原谅叔叔这一回?”
曹贵海是长辈,都主动降低身份给他一个台阶,两家关系摆在那里,邹海只能顺着台阶下,“曹叔叔见外了。”
就这样算了?
姜萱心中的刺痛,密密麻麻。
“姜小姐!”曹贵海忽而转向姜萱。
“……曹叔叔。”
“听说你有一个堂姐叫姜觅?”
姜萱的敏感神经被挑起,她猛地一抬眼,“你怎么知道?”
“我听我家昭儿说,那姑娘长的很漂亮。”
“……是。”
“你跟我说说,她是怎么样一个人?”
姜萱不解,她怎么忽然关心起姜觅来了?
姜萱思索一番,回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我跟姜觅关系不是很好。”
“昭儿说,他很喜欢姜觅。”
曹昭喜欢的女人多了去了,只要是漂亮女人他都喜欢。
等等,很喜欢姜觅?
所以呢?
姜萱不知道曹贵海的目的,不敢轻易回话。
“你别紧张,我们只是随意聊聊。”
邹海暗中拍拍姜萱的手,“曹叔叔,你究竟想说什么?”
“小海,你要理解我这个父亲的心,你也看到了,现在昭儿还躺在医院里,他的一辈子就这样毁了。我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招惹人家了,要被人这样对待!”
“这跟姜觅有什么关系?”
曹贵海盯着着姜萱的眼睛,“有人跟我说,昭儿遭受的这番罪,跟那个姜觅有关。”
姜萱心里一个咯噔,眼睫毛微颤,“曹叔叔说这个有证据吗?”
邹海也不信:“怎么可能?”
“昭儿亲口说的。”
姜萱脱口而出:“既然跟姜觅有关,那你应该去找姜觅,而不是来找我!”
曹贵海似乎一愣,“是,好像确实是我找错对象了。”
突然,他抬眼看向邹海,“你跟昭儿关系好,昭儿最近有没有跟那个姜觅有什么矛盾?”
曹贵海一心想要为曹昭要说法,已经花大价钱暗中查探。
邹海知道这时候最好是知道什么说什么,“上周五,我们在雅皇吃饭,跟姜觅见过一面,当时她跟几个同学在一起。”
“他们发生争执了?”
“没有。”
“姜觅,跟赵家的赵西蘅是什么关系?是赵西蘅的女朋友吗?”
邹海懵逼,这事跟赵西蘅有什么关系?
赵?
姜萱想到那天姜瑜说的话。
难道曹昭的事,真的是因姜觅而起?
“抱歉,我不知道。”
话说完,菜上桌,还没有动筷子,曹贵海和邹母前后脚离开。
姜萱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
邹海心疼的要死,捧着她的双手,“萱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竟然会骗我!要是我早知道,事情会是这样,我一定不会带你来的。”
姜萱抽出自己的手,捂着脸,哽咽痛哭。
一桌美味佳肴,最后姜萱一口没吃。
这一晚,姜萱十分沉默,无论邹海怎么哄,她都没有一个笑颜。
*
翌日,姜萱如平常一般出门,到公司门口却没有停下,给领导打了个电话请假,直接开车去了19附属医院。
今天是工作日,姜萱没有去上班,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委屈巴巴。
易知秋心里一个咯噔,潜意识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试探着问:“萱萱,你这是怎么了?”
姜萱:“……”
“萱萱?”
姜萱:“……”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
“婶婶。她们欺负我!”
易知秋眼皮一跳,“你说什么?谁欺负你了?”
姜萱却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不是嚎啕大哭,是压抑得哽咽,那模样,更让人揪心。
昨晚上的难堪,直到现在想起来,都是锥心的痛。
易知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尽力安抚,“好孩子,别哭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婶婶说说好不好?”
良久,姜萱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易知秋用纸巾擦着她脸上的眼泪,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语气十分温柔,“萱萱,愿意跟婶婶说一说吗?”
姜萱深吸一口气,“我男朋友有一个朋友,他对姜觅有好感,想要跟姜觅交朋友。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那人你受伤了,伤得很严重。他的家人知道姜觅是我的堂姐,昨天……”
“昨天晚上以请吃饭为由,羞辱我!”
说完,再一次掩面哭泣。
易知秋当即愣在原地。
姜平南清醒的多,“他受伤了,为什么他的家人要羞辱你?迁怒吗?”
“他们说,说是姜觅干的。”
“你是说姜觅伤了人?”
“具体的我不清楚,”姜萱的声音带着哭后的嘶哑,“我只知道,他……”
姜萱难以开口。
易知秋,“嗯?”
姜萱闷声道:“他的两个睾丸都碎了。”
这……
易知秋和姜平南面面相觑。
姜觅自从回来之后,性子跟以前比起来是变了很多,平时不太看得出来,一旦他生气的时候,整个人就会变得戾气很重。
好像随时都要嘎人。
但是自己的女儿做事有分寸,一般情况下,不会乱来。
要是真如姜萱所说,姜觅伤了人,还伤在那种地方,一定是对方做了什么让惹怒了姜觅。
“萱萱……”
“我相信堂姐的人品,一定是对方做了什么,所以她才会伤害对方。他们为难我,也没有找错人,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我这样跑过来跟你们哭诉,不应该。可是婶婶,”
姜萱眼泪汪汪的望着易知秋,“我真的好难受,我们家虽然穷,我也是在父母家人的宠爱中长大,我从来没有那样被人羞辱过,他们真的直接将我的尊严往地上踩。”
姜平南算是听明白了,姜觅伤了人,受害者找姜萱出气。姜萱觉得自己被牵连,替姜觅遭罪,特意过来抱怨诉苦,让姜觅自己去面对受害者。
姜平南压下嘴角,“知秋,给觅儿打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他总要先弄清楚事情原委。
易知秋也是这个意思,去拿手机:“觅儿这个时候应该在上课。”
姜平南:“那就发消息给她,让她下课了过来一趟。”
姜萱一把捂住叶知秋的手,“别,别叫她过来!”
易知秋不解,“为什么?”
姜萱解释说:“那家人是做生意的,家里很有钱。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相当于让人家断子绝孙,他们放了话,一定要找堂姐要说法。”
“要什么说法?打官司?还是打上门来闹?”
姜萱:“我担心……堂姐在学校里呆着,外面的人不敢乱来,要是堂姐离开学校,那些人暗中使坏怎么办?”
姜平南眉宇紧皱,“你是说他们会对觅儿下黑手?”
“叔叔,毕竟……”
毕竟人家以后就不是一个正常男人了呀!
“如果他们真是下定决心要暗下黑手,总会找到机会。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姜平南看了一眼姜萱,“先跟觅儿了解一下情况。”
*
姜觅接到易知秋的电话,一脸茫然,“我干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你做的?”
“那天他言语不干净,还试图对我动手动脚,我是收拾了他一回,最多就是掰断他的手指,可你说的这件事,我不知道。”
易知秋只听到前半句,声音瞬间提高,“他对你动手动脚了?”
“……他想,没有得逞!”
“该死的混蛋!”
“那他那什么……真的不是你做的?”
“妈,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不过,新闻里说,他是夜半三更在娱乐会所出的事,原因是因为他调戏路过的一个姑娘,后来还追到被人包厢里去,所以才会被揍。那个时候,我在家里,有覃医生作证。”
“可姜萱说,那家人一口认定这件事跟你有关,还迁怒萱萱,为什么呀?”
“我怎么会知道!或许就是想要污蔑我呢!”
“妈知道了,妈相信你,没事了,你好好上课吧!嗯,最近你自己也多注意注意安全。”
稍后,姜觅一个电话打给姜萱。
“姜萱,你觉得日子过得太悠闲是吧?”
“姜觅,我没有说你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你反而埋怨我来与叔叔婶婶抱怨吗?”
“你凭什么以为那件事是我做的?”
“曹昭的父亲亲口说的,还有,”姜萱顿了顿,“姜瑜给我打过电话,曹昭出事那天,在会所他看见了你的那位姓赵的朋友。”
姓赵的朋友?
赵西蘅?
“他们说是我就是我?你脑子呢?分辨能力呢?”
“姜觅,你欠我一个人情。”
“做梦呢?”
“因为你,我被迁怒了。”
“究竟是你被迁怒,还是别人只是找个由头,刻意羞辱你,你难道分辨不出来吗?”
“姜觅,你什么意思?”
姜觅却早已挂断电话。
什么意思?
姜萱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
她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样貌中等,工作凑合。
邹海是富家公子,样貌好,性格好,家里还有钱。
他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以前有二叔在,她以为自己还是可以拼一拼,为此她积极的撮合邹琳和二叔。
那时候,邹家人一直没有表态,也默认邹琳去接近姜平津。
现姜平津因为车祸,人都还没有出院,邹家就借着机会羞辱她。
邹母昨晚就在明确的告诉她,不会接受她成为邹家的儿媳妇。
姜萱想,或许她不应该做梦,应该尽早与邹海分手,专心搞自己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