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确实难以为继,刘金宝作为杨丽娟的指望不学无术,杨丽娟年近三十才有这么个儿子,想到儿子娶媳妇的彩礼还没着落心下苦闷。
她想骂刘琼是个畜生,不孝。
多年作为伪装温柔的那个,杨丽娟张了张嘴骂不出来,唯有在心里骂,刘琼那个畜生绝对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说不定叫人卖进大山深处。
思及此处,她苍老疲惫的眼角浮现一丝愉悦的笑容,更显这张年轻时温柔的秀丽容颜尤为刻薄,瞧着就讨人厌。
这些年养着刘金宝这个吞金兽,刘东青与刘母相继离世,给这个家带来的负债可想而知。
亲戚的钱几乎借遍,负债累累的杨丽娟每每拿到工资,刘金宝就回来大吵大闹要买玩具车买手机买全息头盔。
小时候还好,十岁后刘金宝意识到杨丽娟的力气弱,直接推她到一边去,在屋子里横冲直撞找钱。
十年过去,杨丽娟还是住在老破小楼里艰难度日,她用冷水洗着大洗衣盆里一家两口的衣服,不由庆幸没到冬天。
冬天冷水刺骨又如何,杨丽娟怎么会舍得用热水洗衣服,烧水多费钱?
一个月的电费省着点用够她一个人吃半个月的饭。
沈枫坐在车里端详这座看上去普通破旧的楼层,恰好看到杨丽娟洗完衣服出来倒洗衣盆里的水。
很难令人想象,二零年以后城市里会有这样的景象发生。
沈枫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沈佩回到这样的刘家,她怎么能受得了这个苦?
他下意识忽略了,他的亲妹妹沈琼在刘家活了十多年这样的日子,资料里说,她从四岁那年就要洗家里的衣服。
长的还没有灶台高,就要做全家的饭。
事实上原身的一家子,包括沈母看似重情重义,实则都是冷心冷肺的,正适合沈琼这个肆意妄为的魔女。
沈枫打开车门下车,叫住正准备回楼上的杨丽娟,她面容苦闷又刻薄,仍能从中瞧出小妹的相似痕迹。
爱屋及乌之下,他不免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几分可怜。
“杨女士,你知道你的女儿刘琼,是最近闹的很火的超凡者吗?而且正是第一超凡者望舒。”
沈枫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年少便处理公司的事务,怎会不明白他是在利用刘家两口当枪使?
他安慰自己,沈琼再怎么乖戾冷酷都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杨丽娟母子吧?
说不定还会给他们一点好处,稳住他们。
巡龙使是龙国官方,沈琼身为第一巡龙使不好闹出性质太恶劣的事。
杨丽娟眼前一亮,不知道的还会可怜她苦寻女儿多年,感叹她一番慈母心肠。
沈枫没意识到的是,他目前在泄露国家机密的边缘疯狂试探,沈琼的身份等同国家重要高层一样,怎么会任由不明人士接近?
杨丽娟在网上得知沈琼喜欢去某个火锅店吃饭,心下怨念更深,这个该死的女儿每天都在挥金如土。
丝毫不管家里的弟弟,她一个丫头片子也配享受这么好的东西?
什么超凡者,那都是金宝应该得到的名头。
她蹲守了几天,在某一天看到沈琼身着黑色长裙进了火锅店,固定的包厢里摆放着新鲜的食材,各种空运回来的海鲜。
倒不是什么讨好超凡者,很明显,这家店是沈琼名下的火锅店。
底下的是为了讨好老板。
鸳鸯锅的红油与清汤沸腾起来,夹了一筷子牛肉下进锅里,沈琼就听到包厢门口的脚步声,很有礼貌的敲了三声门。
这个世界她没怎么闲着,时不时出去宣传封建迷信,斩妖除魔。
意识空间的欺诈面具有星星点点的一小块已然恢复了色彩,不是死寂的灰色。
好不容易国内大部分地方太平,她歇着有兴趣来吃一顿火锅,没成想还有不开眼的来打扰?
“望舒冕下,外面的说她是您母亲。”
“叫杨丽娟。”话音落下,那人便见到慵懒坐在桌前的沈琼笑意绽放,那双不笑时分外冷清高不可攀的眉眼,微微上挑,显得兴致盎然。
一股冷意攀上脊背,他觉得有什么钻进骨子里让他打了个哆嗦。
别人不知道,他们时常见到“月主望舒”的哪会不知道,平日望舒冷脸,居高临下的俯视倒还好。
望舒一笑,生死难料。
君不见前几日国外超凡者堙灭,那一瞬间望舒眼波流转,眼尾的笑意似讥讽,又似极致的愉悦,美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谁敢复刻?
“让她进来。”沈琼秀眉如远山,又似月宫的一轮缥缈弯月,那双眉眼重新化为缥缈的冷清,目空一切。
原身对杨丽娟的态度很复杂,在刘家她是唯一一个温柔对原身的,原身明白杨丽娟等同于为虎作伥的那个伥鬼,仍忍不住心疼杨丽娟。
重来一次,原身愿望里并没有杨丽娟的存在。
对沈琼来说,她其实很感兴趣杨丽娟的精神状态,她觉得杨丽娟的行为类似驯化的牛羊家畜,唯一不像的就是人。
杨丽娟一路走来看的目不暇接,她还从未见过这么气派的餐厅,多年的困苦让她眼界更加狭窄。
她一次都没去过连锁火锅店,纵使这个火锅店主打的不是高端,而是中端。
进入固定包厢里,杨丽娟更觉得里面舒适的她无所适从,现代化空调,巨大的沙发桌上面摆放着火锅。
那个她以为生来困苦,一生该与她一样合群的女儿,正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漫不经心的吃着果盘,纤纤玉手托着下颌透着一丝俏皮又懒散。
居高临下俯瞰过来的目光,那样的肆无忌惮傲慢。
杨丽娟莫名泛起嫉妒,怒意与嫉妒啃噬心尖如同万蚁噬心的焦躁,她的记忆里沈琼该沉默寡言,该畏畏缩缩。
而不是那样近乎轻蔑挑衅的,俯视这个能够掌控她的母亲。
怒火焚烧着胸膛,杨丽娟保持着理智努力扯出一个充满喜悦的笑容,还是隐隐透着扭曲的愤怒,她并不自知那是何等诡异。
“刘琼,妈的女儿!是你吗?我可算找到你了!”
杨丽娟声情并茂,满身风霜化为岁月的悲苦,深深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儿,仿佛这就是她多年唯一的执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那一点泪痣在她注视下,陡然潋滟的眼波流转,如九天玄女展露笑颜,那样的风华绝代透着无尽风情。
“妈。”沈琼毫无心理障碍的唤出这声亲密至极的称呼,她一步步的走上前,眼神温柔如情人间的呢喃,红唇微勾低声道。“可我早就知道你在哪。”
“我一直记得你。”
杨丽娟展开的怀抱忽而一僵,她脸上闪过一丝难堪,耳畔的嗓音温柔,语气似娓娓道来怀念的讲述。
“你过得不好,我可是一直关注着,我怎么能让你过得好呢?我的妈妈?”
沈琼眼底笑意讥讽,给人一种愉悦又温柔之感,周身气势莫测,一步步走过来攥紧杨丽娟的心脏,令人本能生出惧意。
她恍若不知杨丽娟的难堪,也毫无关注对方的惧意,如一对寻常的亲密母女说着心里话一样,看向杨丽娟愁苦的眉眼。
“妈妈,你老了。”
沈琼眼尾眉梢的心疼,很快转化成愉悦的欣赏,欣赏眼前这一幕杰作,她张扬的轻笑出声。“你来找我是别人告诉你的吧?”
杨丽娟本能的恐惧此时的沈琼,再怎么安慰自己那是她的亲生女儿,是那个畏畏缩缩的赔钱货,阴沉木讷的刘琼。
她也没办法全然安慰好自己。
沈琼眼神忽而狠厉,森冷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掐断杨丽娟的脖子,那双纤纤玉手确实也扼住了杨丽娟的喉咙。
死亡的恐惧仿佛降临在下一刻,杨丽娟窒息的涨红脸庞,丑陋的挣扎,那样大的力气衬托出她的徒劳无功,她的思绪渐渐死寂的飘远。
眼前女儿语气仍是那么轻柔,仿佛不忍惊扰脆弱的蝴蝶。“妈,你觉得金宝不小心错手杀了你,又进了监狱的故事,足不足够解决你带来的一点小困扰?”
杨丽娟瞳孔逐渐涣散,紧接着窒息感转为空气呛入肺腔,她大力的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生机与剧痛。
疯子,魔鬼。
她无力的跪坐在地上,不敢直视那如隔云端的冷艳容颜,房间的门是关的,她没办法不顾一切的爬出去,逃离死亡的威胁。
一分一秒都延长了不知多久,沈琼端详着披头散发的杨丽娟,轻笑了一声。“其实我不是你的女儿,沈氏集团的大小姐沈佩才是你抱错的女儿。”
“我没猜错的话,找你告诉我消息的那个人叫沈枫,是沈氏集团的总裁。”
杨丽娟看向那双眼眸,缥缈冷艳的眉眼挑起眼尾一点泪痣,不怒自威的高贵如同刻在骨子里,她一下子就相信了这个事实。
刘琼自幼就不像她,也不像丈夫。
“我去找她!我一定会去缠着她!”杨丽娟猛的点着头,事关生死,她狭窄的心神不知为何灵光一闪,无比确定沈琼的意思。
其实不管事实是不是这样,欺软怕硬的杨丽娟也早就决定离沈琼远远的。
她不想死,更不想导致金宝入狱。
沈琼看着她离开,确定了猜测,回到沙发上夹了一筷子煮好的牛肉,杨丽娟确实是为虎作伥的伥鬼。
她或许有怨气,她不敢怨恨一生怨气的源头,父母的教导,丈夫的恶劣。
于是她嫉妒每一个女性,她在弱小者身上发泄怨气,欺软怕硬,希望世界上每一个同性都过的和她一样困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