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枭咽了咽口水,努力挤出一个乖巧无辜的笑容:“妈咪,你怎么来了?”
明月慢悠悠地迈步走近,步伐不疾不徐,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在赌场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垂眸看着他,杏眼深邃,眸底寒意未散:“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去找大虎了吗?”
傅枭眼珠微微一转,正准备找个借口,明月却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想好了再说哦。”
那力度不重,却让傅枭心下一凛。
他立刻明白,妈妈在给他留面子——她没有在赌场里训斥他,而是给他机会自己走出去。
小男孩垂下头,从椅子上跳下来,脚步不疾不徐,乖乖往门口走。表面上镇定自若,实则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运转,思索着如何把事情圆回来。
他的确是去找大虎了,可大虎去了外婆家,他闲得无聊,就顺道来赌场找明老爷子,结果明老爷子去内陆了,他索性在赌场里随便逛了逛。
守门的侍者见状,笑着打趣:“枭哥回去了?”
傅枭闷闷地“嗯”了一声。
刚跨出赌场的大门,热风迎面吹来。
小男孩站定,抬起头,郑重地摊开小手掌,声音诚恳:
“妈妈,我错了。我去找大虎,他不在家,我应该立刻回家,是我让您担心了。”
明月微微挑眉,斜睨着他,没急着开口。
她的高跟鞋轻轻点了一下地面,眼尾微微扬起,透着几分凌厉。
傅枭乖巧地站在她面前,小小的影子映在路面上,显得有些无助。
他的语气真诚,模样可怜巴巴,一双乌黑的眼珠亮晶晶地望着她,像极了一只等待主人发落的小奶狗。
明月心里叹了口气。
她早就去过大虎家,知道他没撒谎。
但她也很清楚,这儿子从小就像狐狸精,聪明得过分,嘴巴又甜,每次做错事总是第一时间认错,态度好得让人下不了狠手。
母子俩对视两秒,明月终究还是伸出手,牵起他的掌心,沿着街道走回家。
阳光从高楼之间的缝隙洒落,铺在老街的青石板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
街边,骑楼下的店铺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霓虹招牌,白天看着虽然黯淡,但一到晚上就会把整条街点亮得流光溢彩。
小贩们推着木头手推车,吆喝着卖鱼蛋、煎酿三宝,空气中弥漫着酱油和咖喱的香气。
街道上,穿着背心、叼着香烟的男人坐在店门口摇着扇子,偶尔和熟人聊上几句。
妇人们提着菜篮子,嘴里讲着粤语家长里短;放学的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跑过,鞋子踏在石板路上,留下一串清脆的脚步声。
明月牵着傅枭的小手,缓缓走着,好一会儿后,她才开口:
“儿子,你三岁就开始给人洗牌,四岁能听骰声,能摸透概率,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傅枭乖乖点头:“太公说我是天生的赌神苗子。”
“那你知道,入了这行有什么限制吗?”
傅枭皱了皱小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下,摇头。
明月停下脚步,认真地蹲下来,望着他那张漂亮的小脸:“你会被一些国家列为危险人物,不让你入境,比如内陆。”
傅枭一愣,小眉头紧锁,“为什么?”
“因为你能听骰声,能算概率,对赌场来说是个武器。”明月看着他,目光沉静,“但赌场只是最小的问题。更大的问题是,你会被人盯上。”
“可能会有人绑架你,让你帮他们挣钱,或者——绑架妈妈,或者外公外婆舅舅们来要挟你。”
傅枭猛地抬头,瞳孔微缩,脸色刷地变白。
“妈妈的一个好朋友,她的妈妈就是被绑架的,后来被绑匪撕票,死得很惨。”
“那时候她才五岁,就没有妈妈了。”
明月的声音平稳,但字字落在傅枭心上,让他的小手悄悄收紧,“你想看到妈妈,头和身体分离吗?”
“不要!”傅枭猛地抱住她的头,声音带着点颤抖,“妈妈,你别吓我……”
明月的脑袋搭在儿子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
“不是吓你,是告诉你真实的后果。”
“明叔叔和明老爷子每次出门是不是身边都带着保镖?那是因为他们也害怕!”
“赌场,不只是个玩乐的地方,它背后涉及太多利益,太多看不见的危险。”
傅枭这下彻底明白了,他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明月的衣角,声音闷闷的:“妈妈,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明月摸了摸他的头发,露出一丝笑意:“这才乖。”
傅枭吸了吸鼻子,郑重地点点头。
他以前只觉得赌场是个有趣的地方,但现在,他第一次意识到,它其实是个随时会吞人的旋涡。
而他最重要的,是保护妈妈,不让她头和身体分离。
两人继续往家走去,从葡京赌场出来在绕几条街道就能走到东方家。
明月不着急回家,顺道和儿子逛逛街,放松一下脑子。
而傅枭情绪有些低落,小脸皱得像个包子,时不时偷瞄妈妈的脸色。
“妈咪……”他软软地开口,“要不……咱们吃点好吃的?”
明月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你还知道饿啊?”
傅枭立刻狗腿地笑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明月嗤笑一声,弹了弹他的额头:“行吧,吃饭。”
说完,她牵着傅枭往熟悉的葡国餐厅走去,刚到门口,一个西装革履、喷着浓烈古龙水的男人迎面走来,笑容热情又绅士:“明月小姐,好久不见。”
傅枭下意识捏紧了妈妈的手,小眉头一皱。
眼前人身材高挑,约莫一米八五,肌肉线条结实但不失优雅。
但如果忽略那股浓烈的气味,他其实是个外形极具魅力的男人,带着一种典型的南欧男人的成熟吸引力。
明月一见到来人,脸上神色微变,下一秒,她抬起手,毫不客气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皱眉道:“安东尼奥,你又往身上倒了多少香水?”
安东尼奥一愣,随即笑得更温柔了些,伸手整理了一下领口:“这可是法国最新款的香水——”
“法国人造的?”明月上下扫了他一眼,幽幽道,“你确定你喷的不是杀虫剂?”
安东尼奥:“……”忍一时风平浪静。
傅枭噗嗤一声笑出来,又立刻收敛,装出一副礼貌的模样,但眼底的戏谑藏都藏不住。
安东尼奥嘴角抽了抽,无奈摊手:“明月小姐,咱们可不可以不要每次见面都这么——直接?”
“抱歉。”明月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个直性子。”
说着,她拉着傅枭就往里走,嘴里还小声嘀咕:“真是熏得头疼。”
傅枭边走边捏着鼻子,笑嘻嘻地补刀:“妈咪,他走过的路,我闻着都像有人刚洒了消毒水。”
安东尼奥:“……”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怀疑,这对母子是联手来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