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俩小只成了抢手的饽饽,不仅是川省想要,星城想要,就连四九城也想要文建凡过去,社会不管再怎么动荡,出口创汇还是十分重要的大事。
老大无所谓去哪里,对父母的记忆不是很深,而且嗲嗲娭毑对孙子不是一般的看重,上次在校门口,老大的表哥不知道什么原因和老大吵了起来,一个是初中生,一个是小学生,结果老大被踢了一脚。
而这一脚正好被叔叔看见,那还了得!给了自己外侄儿一记耳光,这一巴掌又打出姐姐和弟弟之间的不和来。
本来这个事不大,老话说得好,爹亲叔大,娘亲舅大,意思是叔叔和舅舅都可以出手教训自己的侄儿外侄。
老人家是讲道理的,站住了道理谁也不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就断了这门亲!
话放出去不到一天,姑爹领着孩子直接登门了,没啥说的,赔礼道歉。
其实姑妈也委屈,她小时候被叔叔抽过一耳光,结果打得耳膜穿孔,一只耳朵听不见了,如今自己儿子不是不让舅舅打,而是怕儿子也和自己一样变成半个聋子。
什么原因导致的打架已经不需要追究了,姑妈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自家这个表哥什么德行文建凡还是知道的。
乡下小孩很多读书比较晚,八岁九岁才读一年级的都有,小学五年,有的同学已经开始发育了,表哥又是个一等一的渣男,无非就是瞄上了哪个女生。
这年月讲究的是民不举官不究,十三四岁嫁人的女孩子又不是没有,成不成年的,在乡下没人管。
再过两年,丁字镇的麻石公司就要支援非洲,大量的劳务派遣都会摊派到麻石公司的员工头上,出国三年,不仅在当地有一份工资,麻石公司的工资也同样照发,等他们的劳务派遣结束,改革开放的号角也要吹响了,他们才是中国第一批富起来的人。
冰箱、彩电、摩托车,其他的电器更是不在话下。他们也繁荣了丁字湾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经济。
这个姑妈其实人很好的,只是长辈处理家务事儿,身为晚辈,不可能去插言。
五年级第一个学期读完了,文建凡又是第一,文建平第三,第二名就是那个女同学,文建平未来的夫人张敏。
星城的房子工业厅的聂伯伯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一中的斜对面,派出所的旁边。
聂伯伯带着去看的房子,说是房子,其实是个小二楼,砖木结构。
工业厅有自己的单位宿舍,但文建凡这种情况想分到单位房,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就这套房子,还是老聂找人帮忙才拿到的。这家的原主人已经因为犯了事而被打靶,家人全都搬回老家了。
一楼是个门面,就对着学校的清水塘路,面积大约四十个平方不到,里面还有两间房,还带厨房和厕所,后面还有个小院子,可以放些杂物,小院子不大,二十来平。
楼上还有四间房子,同样厨房厕所俱全,这是个好地方!
可惜家具电器全无,还要文建凡自己去置办。
置办的钱从哪里来?羊毛还得出在羊身上,找聂伯伯呗!
“聂伯伯,非常感谢您啊,您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将来我一边读书,一边设计,一定会让您满意的,您看看这张图纸怎么样?我可是指着您满意我再厚着脸皮找您要家具啊。”
工业厅的领导看个图纸还是很轻松的,脑子里马上就想到这个东西在国外会不会受欢迎,能创造多少外汇。
简简单单的健身用品,能够申请专利,造价不高还好卖的产品就是好产品。
“家具你自己去仓库里选吧,我给你开张条子,你选好了给我打电话,让厅里给你派个车拖回来,啧啧,你小子脑袋咋长的,怎么就这么聪明呢?我都恨不得和你换个脑袋了。”聂副厅长宠溺的摸了摸文建凡的头。
临走之前,还让司机送来一辆凤凰二六的单车。
文建凡很喜欢这个院子,南方可没有四九城四合院那样的布局。
这条清水塘路古时候就是古玩一条街,也是花鸟市场,后来公私合营之后全都收归公有,但鬼市依旧流传了下来。
别说派出所不管事,上面难道不知道老百姓生存艰难?知道,都知道,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行动的时候风声早就散播出去了,鬼市当天绝对的空无一人。
当然偶尔上层搞行动,下面的人不知道,被一锅端了也是有的,毕竟那种时候少,大家都佛系一些,不闹事不好么?
选家具文建凡肯定要挑选好的,明清时期的最好,然后还有配套的物件能选的都要,反正放在仓库里也是垃圾。
直视着单车文建凡还踩不了整圈,人矮了,脚短了。现在的文建凡身高一米三都还差几公分呢。更奇怪的是老爹老妈都是大高个,老爹幺拐八,老妈幺陆八,怎么两兄弟就这么矮呐?种绝对是文家的种,可就是不长个,也许男孩子长后半截吧。
看了看仓库的地址,离着也不是很远,在火车北站附近。那边是货运站,仓库不老少,很多都堆的是各个机关的垃圾物资。
要让房子变成舒适的家,很不容易,需要添置的东西太多了,还是先从大件开始吧。
家里七间房子,嗲嗲娭毑肯定是睡楼下的,将来父母过来探亲,也睡楼下吧,再有弟弟妹妹,七间房勉强够住啊!
至少要五张床,两张八仙桌、八把椅子、还要几张书桌和七八个柜子,最好还有两个书柜,几只箱子,笔筒之类的小物件有就都带上,不行再在外面搭个房间。
文建凡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写下来,他现在每个月有五十元补贴,还有五十斤粮票和其他票据若干,工业厅发的,发了六个月了,大富翁不敢讲,底气还是有一点的。
一会儿找人办事得客气点,买两条带嘴的湘江烟,司机一条,看仓库的一条,想了想,又买了一条,到时候请人搬家具不得发烟的么?
文建凡来到仓库,找到负责管仓库的大爷,递上一条湘江烟,说道:“嗲嗲,我有批文,要麻烦你老人家帮个忙指点指点”。
老爷子看了看他列出的清单,笑着说:“你这小家伙,还真是贪心啊。不过这些东西倒是都有,就是得自己慢慢找。”
老爷子讲的是普通话,一开口就知道不是本地人。文建凡跟着老爷子走进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有些已经积满了灰尘。
“你这才这么点大,家里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
“没办法,老爹老妈一直在川省工作,又都是搞地质勘探的,一年四季估计在家的时间也就个把月,家里根本没人管,就把我丢回老家,家里嗲嗲娭毑年纪大了,所以我就当家做主了。”文建凡自嘲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些许无奈。
他开始耐心地寻找自己需要的家具,不时拿起一件仔细端详。
“这是个好东西,爹一代,崽一世,保证你用不坏这东西,晓得不,这是黄花梨的。”老爷子不时指点着。
找到了也不一定拿得动,文建凡早就做好了准备的,从兜里拿出一摞纸条,看中了就贴一张纸条,并用胶水粘在上面,老爷子笑着竖了根大拇指。
几个小时的努力,他终于找到了大部分想要的东西,只剩下一张大床还没找到合适的。正当他感到有些沮丧时,他发现了一个被盖住的角落。他好奇地掀开盖子,竟然发现了一张雕花大床,看上去颇为精致。
文建凡心中一喜,连忙叫来负责人。负责人看了看大床,点点头说:“这张床还不错,以前好像是哪个领导用的,一直放在这里。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吧。”
文建凡对着老爷子鞠了个躬,年纪小是优势,但是懂礼貌会让人事半功倍。
“那边还有几个仓库,你也看看吧,这家庭建设就是贱麻烦事儿,有些东西没有吧,还得去买,有吧,家里小了还占地方,你既然来了,就多选一些,万一坏了,也有个备用的。”老爷子很热心。
文建凡一边查找一边和他聊天,老爷子姓李,也是个老军人,受了点伤就退下来了,不想无所事事,就主动接了看仓库的活儿。
在仓库里又找了些好东西,其中就有把二胡,看着还是完好的,来回拉扯了两下,还行,能发出声音。
继续翻找,那边的角落里还有个香炉,看着就是老物件。李老爷子不吝啬,大手一挥,“你贴好了标记的是明天来拿还是我帮你叫几个人过来?价钱的事我帮你做主,一人五毛,搬运到你指定的位置,你要客气的话再给他们一人一盒烟。”
文建凡立刻答应了,李老爷子是个细心人,问道:“你这弄完了怎么睡呢?没被子铺盖,坐一晚吗?”说完又带他去了个仓库道:“这是纺织厅的仓库,里面有被子,你拿两床回去,一铺垫在下面,一铺当盖的。”
说完还爱怜的看着文建凡,脸色也越发柔和起来。
文建凡心里很感激,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转身举了一躬。李老爷子笑着说道:“一会你可千万不要再鞠躬了,不然三鞠躬之后,你就要把我送去见马克思了。”
风趣的李老爷子叫来几个力工帮忙把家具搬到车上。
文建凡忙活了一整天,他终于满载而归。
烟还剩了一条多,家里就叔叔抽烟,但他也忙不过来,刚到个新单位,既要上班,还要照顾婶婶,哪有功夫搭理俩小只啊,再说他也不知道文建凡进城了。
家里还需要添置些柴米油盐酱醋茶,而且南方的冬天湿冷湿冷的,文建凡还打算做两个烤火炉,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能受寒,煤炉容易煤气中毒,还是带烟囱的烤火炉要强一些。
这么一想,文建凡脑袋里又出现了很多后世才有的小型家电和居家用品,北方干冷,屋里需要个加湿器......
思绪一打开就停不下来了,文建凡先是把名称记下来,然后再画图。
吃饭?因为兴奋,早就忘记了。
这男人就是不能一个人生活,哪怕是个男孩子也是如此,后半夜肚子饿的咕咕叫了,才想起外面是鬼市,可以出去看看的。
关好门窗,文建凡开始了自己的长见识之旅。清水塘这条街道不长,也就几百米,昏暗的煤油灯只能照见一点点地方,让人知道这是卖什么的。
猎奇的时候不会觉得饿,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眼睛上。这鬼市还真是鱼龙混杂,卖什么的都有。
鸡蛋,看见鸡蛋文建凡又觉得自己饿起来了。“鸡蛋哦是卖的?”
“八分钱一个,买好多咯?”
文建凡看不见这人的脸,不过没关系,文建凡要的是鸡蛋,又不是要看卖鸡蛋的人。
“帮我拿十三个,一块钱要的不咯?”讨价还价文建凡不熟,但还是试着还了点价。
“一分钱都冇少!你到底要不要咯?”
“那帮我拿十二个咯,我不选,你也莫挑细的把我。”男人买东西主打的就是一个聊撇(赶紧利落)。
继续往前,有卖米的,太重文建凡拿不起,而且没带米袋子。二毛三是粮店的价格,外面有粮票的四毛,“买十斤咯,冇沙婆子呗?”
“冇得冇得,你放心正宗的晚稻米,还是今年子的。冇米袋子嗳?一块钱一杂,十斤米正好五块钱加十斤粮票。”
付钱,背着米袋子,另一只手提着鸡蛋就回家,先吃饭。
到了家才记起家里煤都没有,锅子也没有,总不能拿香炉煮鸡蛋吧。
坐在家里还是有些不甘心,外面难道一点吃的都没有么?再出去看看!
皇天不负苦心人,文建凡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卖罐头的地方,只是这价格真的不美丽,猪肉罐头二块二,水果罐头一块二毛钱,买吧。
“拿个水果罐头,多少钱?”文建凡脑袋抽了,用普通话问的。
“不认得字哦?”
“拿瓶梨子罐头咯,有少冇咯?”这下正常了。
“冇少咧,要不?要就把钱!”没办法黑市里就是这样卖家才是上帝,你爱买不买。
文建凡出了钱拿起罐头看了看,“噶要哦是开咯?”
现在的罐头都是封口的,不是后世可以拧开的。
“你就吃嗳?”这么贵的罐头一般都是送礼,哪个舍得自己吃哦。
“嗯咯。你帮我打开,要得不咯?”文建凡肚子已经在造反了,今天确实也累了一天了。
上帝卖家还是拿了把小刀,三下五除二就捅开了一截铁皮,然后用刀子划了个圈,铁皮是取下了一大半,可周边都是锋利的铁皮啊,这怎么下口哦?
“回去之后拿调羹舀着吃,不然嘴巴都要割烂。”上帝卖家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末了他还补充道:“要不然你就嘴巴离远点,往口里倒咯,只是那样最容易呛哒。”
勺子家里有,自己准备了的。文建凡伸出大拇指对他点了点,转身就回家了。明天还要置办些家里用的物品,后天回去,把嗲嗲娭毑都接上来过年。文建凡心里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