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小文,你别冲动啊,这万一要是检查不出来,你很可能因为破坏军民关系,而要背锅啊!咱们还是上报吧,报上去,团里师里查不查就不管我们的事了。”三营长说道。
这个年代,顶层关于思想的认识还没有统一,各种路线也没理顺,这场战争能够转移一些思想上的矛盾。作为底层官员,大家都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老马,你负责上报,我带人去检查,二营长、三营长,你们一个带兵封锁一下外围,一个跟我进去,行么?”文建凡说道。
“好,我马上就去。”老马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特工侦察连虽然只有两个班,而且还是负责后勤的外围警戒,但他还是相信文建凡不会无的放矢。
“好吧,我们也陪你一起,只是咱们怎么分辨那些越南特工啊?”二营长也同意了。
“你们想想,那些特工虽然对这边比较熟,但他们毕竟是越南军方的人,咱们先按照单位来甄别,然后男同志看内裤,军队的内衣内裤和地方上的不一样,越南兵的内衣内裤应该也是统一的,只要这一组里有一个有问题,那这一组人很可能全都是特工。至于路上的特工想混进来,那就让咱们的民工记住自己的前后左右都是谁,如果是陌生人,那就让他们报告。”
“嘿,这个主意好!小文,你还真是个智多星啊。”三营长拍了拍文建凡的肩膀说道。
“我才不是智多星呢,他是吴用,我是有用。”文建凡不喜欢智多星这个称呼,“特工连,集合!”
老马去了师部,副师长李德瑞、副政委丁文奎听到汇报之后也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这支队伍将由他们带领,他们也没想过这个民工的事情,还真是疏忽了。
于是师部派人把这支“田阳民兵营”集合起来,按照各单位和公社的人来集合。民工队伍里不光有男同志,同样也有女同志。这可怎么办呢?难道让这些人当面脱裤子?
“这位是民兵营营长,这位是教导员。”361团负责后勤的同志介绍道。
“你们好,这些民兵你们都认识吗?”文建凡问道。
“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营长说道。民兵营摸着夜路, 以急行军方式从念井方向赶来, 他们4人一支枪、一副担架, 还有弹药箱加上棉衣、棉被(毯子)以及各种各样的给养、用具, 每个人负重三四十斤, 行动很不方便。
"; 为什么不早几天集中编队训练呢?";文建凡继续问道。
"; 上面不准, 说集中早了供不起饭吃, 补不起工分。"; 营长说得是那么坦率轻松, 他哪里知道这是战场, 要打仗啊! 这么多民工, 装备又重, 未经训练就匆忙派到穿插部队执行保障任务, 要是遇到伏击战、遭遇战或敌人夜间袭击, 怎么保护他们的安全? 走错了路、掉了队怎么办?
“营长,教导员,难道你们不担心里面有越军混进来的奸细吗?我想做个最基础的检查,你们别介意啊。”文建凡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战争吗?怎么和儿时的游戏一样呢?
“都有了,男同志听我口令,向右转。大家站好,不要乱动,这么多支枪盯着你们,只是为了做个简单的甄别,没别的意思。现在女同志听口令,向左转。好,各自向前两步走,立定。”文建凡很简单就把男女队伍给分开了。
一个单位的可以互相作保,尤其是国营单位的,基本上是不会出问题的。到了公社这一级就不太好说了,进行甄别的时候就混入了整个公社民兵都不认识的人,没说的,收容组的直接带走。
脱衣检查的时候就有一组很不对劲,一个十几人的小组出现了三个穿越南军装的人,那还说啥,直接把那个小组的人全部拿下,连带给他们开介绍信的某些同志都有问题,那就不是文建凡操心的事情了。
女同志不太好检查,不过部队里不是没有女兵,通信营、卫生所就有不少,让她们检查最合适。
就这么简单的清点,就搜出十七个越南特工。再看他们携带的物品,都有手榴弹和匕首。这要是在晚上引爆几颗手榴弹,外围再有几组持枪射击的特工,整个后勤将会陷入瘫痪。
“小文啊,后勤这边难免出现一些纰漏,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吗?”副师长李德瑞问道。
“口令加记号,比如说咱们这支民工队伍,大家都把后脑勺的头发剃掉,做个醒目的标识,让男同志全部剪成光头也行,再让他们记好自己身边的和前后的人名,互相之间不能插队,不然咱们没法看得过来。另外,每天进行两次人数清点,确保没有可疑人员。”文建凡建议道。
“嗬,行啊,还是你小子有办法!我还要通知其他兄弟部队,严把后勤关。这次的事情我给你记一功,你避免我们的一次重大伤亡啊。”副政委丁文奎拍着文建凡的肩膀说道。
“呵呵,功劳我就不要了,您批准我入党就行。”文建凡笑眯眯的说道。
“好,我做你的入党介绍人。你赶紧去集合大家,宣布你的想法吧。”丁文奎很喜欢这个聪明的小子。
“集合!”文建凡又一次开始下达了集合的命令。
“各位同志,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也请你们理解,这是严肃的甄别工作。”文建凡立正敬礼,然后继续说道:“我们虽然有前卫部队和后卫部队,但是我们这么多人,加上部队里还有不少后勤的同志,很容易成为敌人打击的目标。所以在休息的时候,请大家一定要记住,不扎堆,敌人只会找人最多的地方打枪,一扫一大片和单独打一个,显然是死伤一大片更能消灭我们的斗志。第二件事,请大家记住自己周边的同志,我们将会给所有的同志做一个简单的识别标志,如果进入队伍没有这个标志的,我们的收容组会请他喝茶。如果你的身边突然插进了陌生人,拜托大家做个手势,我们马上会进行处理。第三件事,遇到袭击了怎么办?就地趴下,往道路两边滚,不要上山,否则分不清敌我,造成的误伤我没办法负责。因为我们会把山上的人当成我们的敌人。大家听清楚了吗?”文建凡再次敬了个军礼。
“首长,那我要是想上厕所了怎么办?”有个民兵同志发出了灵魂提问。
“小便就地解决,大便路边解决,进队伍喊报告,我们的战士会给你们安排的。各位同志,我知道,我们还会遇到各种不同的困难,能克服的克服,坚持不了的,后面有收容组。咱们是要出国作战的队伍,到了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我们自己,万一掉队了,在后续部队到达之前注意隐蔽,看清楚队伍之后喊报告,千万别瞎跑,战场之上不管是被越军俘虏或是被当成越南民兵,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最后祝大家平安的、完美的完成任务。”文建凡最后又敬了一个军礼。
回军营的路上,几位师、团首长此刻还心有余悸,他们也没想到越南特工竟然能混进来这么多人,真要是前前后后丢几枚手榴弹,整个后勤部队将会死伤惨重。军区首长是哪里来的自信,做出三五天解决战斗的决定的呢?
部队开始集结了,每个战士的脸色并不一样,有的显得很兴奋,仿佛自己就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各种荣誉唾手可得一般,有的战士脸上是麻木的神情,好像这就是一场普通的拉练;有的战士则脸带惧色,有些害怕战争。
师首长、团首长做发言,鼓舞士气是他们该做的工作。一面面红旗授予了已经取得过荣誉的营、连、团,这些都是先辈的荣耀。
出征酒就是个形式,两瓶白酒一百多个人喝,前面的战士有幸能喝到,到了后面,就完全是个空碗在传递。文建凡随手翻看了一个战士的背包,顿时觉得有些无语,行军打仗,居然连换洗衣服和肥皂还有黄草纸都带上了,这是准备去越南度假?
十二小时八十公里,搭乘坦克和装甲车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够赶到,前提是越南军队沿途不设防,车辆不出现故障。至于一路上作战走过去的野战部队,将面临着道路不熟悉,层层有敌人偷袭的阻碍。更关键的是,他们自己都觉得部队人数不够,根本就不能做到留下什么部队一路驻防,不然部队到达目的地,还能剩下几个部队战士?
这就导致一个最具体的问题,攻击部队的穿插任务重,时间紧,打了一遍走了,我再走这条路的时候,又要和补防到这里的敌人再打一遍。
穿插部队一旦耽误了时间,就不能完成上级的任务,为了尽快到达地点,只能让部队的士兵们轻装前进,一路上必然会丢弃保命的食物和药品。
后勤遇阻,前线战士们一旦受伤,因为缺少医药,没有半点群众基础,他们的小伤将变成大伤,大伤将变成一个个的烈士,这就将形成一个无解的恶性循环。
“时团长,武器装备和食品、药品带足了么?这可是咱们战士保命的玩意儿,千万别丢了啊。”文建凡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作战部队马上就要进入潜伏地区,后勤部队要白天才会从念井出发。看着只相差半天的时间出发,基本上遇不到什么敌人,但现实是个什么情况,谁又能准确的知道呢。
就因为这半天的时间,文建凡在向上面反映情况的时候,还被指责成杞人忧天,贪生怕死。
“不就是几个越南鬼子么?咱们这么多部队,一个冲锋就打过去了,敌人还敢和我们对抗?他们只能望风而逃!”这是被红色电影洗脑了的。
“半天的时间而已,他们在前面进攻,我们又离得不远,没关系的。”这是乐观主义者说的。
“小文,我们知道你的意思,别怕,前线部队离我们很近的,周边还有和我们一起出发的部队,后续还有部队参战,咱们其实算是走在中间,很安全的。”这是和文建凡比较熟的。
不管越军是前沿部署还是纵深防御,只要是越军和我解放军打阵地战,战场主动权基本都掌握在我军手里。越军工事不论多坚固,越军士兵抵抗多激烈,都注定失败。到解放军防守阵地,越军发起进攻时,越军的火力再怎么猛烈,士兵不管有多凶悍,仍难以撼动解放军防线。
越军打运动战、阵地战的经验欠缺,从其指挥员的战斗指挥到士兵的战术动作,都还不具备正规战的素质。按照我军的标准来说,越军还不能称为正规军,仅仅是装备了一些重火力的游击队。
游击战的精髓是什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而不击是逃跑主义,击而不游是拼命主义,遵循合理选择作战地点、快速部署兵力、合理分配兵力、合理选择作战时机、战斗结束迅速撤退五项基本原则的作战方式,叫做游击战。
越南军队是我们国家的老将军们一手带出来的,他们会不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作战?那也太瞧不起那些老将军了吧?八十多公里的距离,就算前期越军不知道我们的动向,到了白天,他们总会组织抵抗的,不可能永远都畅通无阻吧?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受了一肚子气的文建凡趁着休息的时间写了一封信,把部队里面一些不合理的安排都一一写给了老爷子。三十年没打过仗,部队的战斗力是个什么样子,怎么和身经百战的老红军比?装备怎么落后,战术安排怎么不合理,没有对出现差错的后续安排,盲目乐观,对出境作战缺乏一个正确的认识,就差指着某些高级干部的鼻子骂了。写完了信,心里的气也出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