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秘书先把围棋收拾好,然后打开折叠的木质棋盘放到桌上,把黑子给李有为,红子给大领导。
红长黑幼,红先黑后,这是象棋的规矩。
大领导啪的一声当头炮。
李有为跳马。
大领导飞相。
李有为当头炮......
几分钟后。
周姨忽然感觉边上没动静了,便停下手里的针线看向棋盘,啧啧!惨,太惨了。
三个红兵竟然已经快包围老巢了!边上跟着马卡象眼子,后面还跟着车护航,老远还有个炮架着。
这可真是惨的不能再惨了!
大领导悠闲的把玩着棋子,乐呵呵的看着冥思苦想中的李有为。
“有为啊,你算错账了。”
李有为紧紧盯着棋盘,“我算错最大的账,就是跟您下棋!有本事就早点弄死我,您竟然要用小兵围死我!耻辱!太耻辱了!”
大领导笑呵呵说:“我说你在迎新会上的发言。”
“啊?”李有为抬头。
大领导说:“你是不是以为把自己变成个刺头,就没单位愿意惦记你了?”
“是啊!”
“傻小子。”大领导笑道:“你今天的行为,会议现场的单位以后确实不敢招你!以免惹麻烦。”
“但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单位都怕惹麻烦!”
说到这,大领导脸上的笑容快溢出来了,小子,你还是嫩啊!
“您就吓唬我吧!”李有为毫不在意,“高级单位会招个傻子?”
大领导毫不犹豫道:“会!因为在真正的上层视野中,看重的只有能力,其他一切无关紧要!”
“你今天的行为确实防住了中下层的念头,但你也把自己赤裸裸的暴露在上层的视线里了!”
“不、不能吧!我就说了几句硬气的话,又没表现出什么优秀的能力!人家凭什么看上我?”
“就是因为你硬气!你不硬气,你们厂就要继续被欺负!”大领导面色陡然严肃:“一个国家,如果没有硬气的人,也要被其他国家欺负!”
“别、别、别上升高度!”李有为虚了,感受到尼古拉斯的同款口吃快乐。
此时此刻觉得,穿越者又如何?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眼界更宽广,行事更有路数。
但也仅仅是针对普通人而言,真正的上层世界,他依然一无所知。
“叔,您说的好像有道理!还有办法补救吗?我只想当个小仓管儿啊!”
“晚了!”大领导面露欣赏,是金子,总要发光的。
就算往地底下钻也没用,有心人会用力的再把他刨出来!
“哗啦!”
李有为一扔棋子儿,无奈道:“优秀的人想平凡一点就这么难吗?”
“哎呦!”一旁观战的吴秘书皱着脸,“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确实有点!”周姨笑得毛衣针对不准针脚。
就连大领导也笑,“不过你放心吧,以后宣传口方面应该不会惦记你,因为宣传口最怕有人乱说话!”
“但你提出的二十四个字,给了宣传口一个宣传基石,所以他们以后永远都会向着你!”
“哦。”李有为松口气,最怕的就是进宣传口......
......
......
九十五号院,前院,一股呜呜呜呜的哭声时隐时现。
冷不丁一听,像是极远处的火车站有车进站了。
李有为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他不由自主的循着声音看向老刘家。
刘能夫妇和刘英正围坐在炉子边,鸣笛声正是从刘英嗓眼子里冒出来的。
“吱呀~”
他推开门,好奇道:“你咋了?哭什么玩意儿呢?”
“这家伙,进门也不敲个门!”刘能有点不满,但还是递给他一个小板凳。
“呜、呜呜、呜呜呜!”刘英不看他,只顾着抹眼泪。
李有为坐在,“都怎么了?”
“啪啪!”
刘能拍拍李有为膝盖,苦笑道:“有为呀,咱当了三年多邻居,叔有时候对不住你,你别记恨我呀。”
“有、有、有为哥!”刘英泪眼迷蒙,抽搭着说:“我、我们要被撵、撵走了!”
“因为你磕巴?”
“呜!呜呜呜呜!”刘英别过头哭的更大声了。
刘能说:“去年不是有个京城人口精简计划嘛,外来人口除必要岗位之外,能精简的精简,能替换成本地人的替换成本地人。”
“我是厂里烧锅炉的,英子只是薄板车间一个普通女工,我们爷俩儿都有替代.......那叫什么来着?”
“可替代性!”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可替代性!”
刘能眼圈微红,“我们爷俩儿都有可替代性,人家觉着我们没用了,就要把我们撵回大东北了!”
“回去也挺好的,象牙山山清水秀的。”
李有为有点向往那样的地方,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大风起时的汹涌浪潮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再一想,其实大风也刮不着刘能这样的人。
不是谁都有资格上天的。
“你不懂。”
刘能低着头,“农村人见过了城里的世面,就不想回去了。”
英子娘说:“有为你帮我劝劝吧。”
李有为点点头,“英子,你为什么不想回象牙山?”
“呜呜!呜呜!”
英子抹了把眼泪,“为了,为了我的孩子!”
“我操!”
李有为震惊道:“赵玉田儿的?”
“啊!”刘英大叫一声,使劲推了他一把,竟然把他推倒了,自己直接趴到他身上。
她红着脸,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又蹲下把李有为扶起来。
“对不起啊有为哥。”
“没事,孩子是赵玉田儿的吗?”
“你说什么呢啊!”刘英气呼呼的坐到小板凳上,小小的一团缩在炉子边。
刘能苦笑,“有为你误会了,英子说以后的小孩。”
李有为还是没听懂,废话,没生的不都叫以后的?
刘英说:“你们城里的学校老师都是文化人,能把小孩教好,小孩念完书国家还管分配,这辈子妥妥的不用操心!”
“我们村小学的语文老师以前是修鞋的,数学老师是瓦匠,小孩们初中都考不上!”
“我不想我以后的小孩一辈子在农村刨地,一个月累死累活挣几块钱工分,我想让他有个工厂里的工作!每个月能有几十块钱工资!”
“凭啥我的孩子生来就要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