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狼狗似的小伙子,一旦吃饱就连眼神都清澈了,他们跟在常巧之身后,气势与早上就完全不一样。
子曰:食色性也,吃饭本来就是一件能让人愉悦的事情。
自村里遭灾了之后,这些小伙子就从没吃饱过,每天感觉挺抑郁的,虽然活着,但身体缺乏正气,脑子里总有些可怕的变态想法,天天考虑的是怎么死才凄美,好好的小伙子愣是被折磨得如弱柳扶风一般。
但现在不一样了,肚子里有食,精气神也足了,现在的他们强得可怕,好像不干点什么暴力犯罪的事,都对不起那么多笼馒头。
现在只要常巧之伸手一指,他们就会嗷嗷地冲出去,反正指哪打哪,绝对听二丫姐的话。
雄纠纠、气昂昂的一行人走上了山道,看啥都好奇,时不时地跑前跑后,捡个石头,或是弄根小棍挥舞,就像一群离开父母,刚得到自由的小朋友。
一路上也有个别流民想趁机打劫,但在看到他们跃跃欲试的眼神后,自己反倒心生怯意,灰溜溜地走远了。
如此走了两天,这日前行途中,突地从山上冲下来一群山贼。
罗成兴奋地大喊,“二丫姐,来活了!”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好不容易碰到不开眼的山贼,竟自己撞了上来,立刻就像一群骄傲的雄孔雀,急于表现自己。
常巧之赶紧走上前去拦道:“不要打,都是自己人。”
“咦?是二当家啊。”为首的贼人拱了拱手,“大当家这会儿在山上喝酒,二当家要不要也去喝上两杯?”
“走,头前带路!”常巧之回头,却见小伙子们站在原处一脸懵逼,遂纳闷地问道:“怎么了?走啊,山上有肉吃呢。”
罗成一脸纠结,“二丫姐,我们不是去当背夫的吗?”怎么会往山上走?
“是啊,时间还早呢,我带你们去山寨里转一转。”
众小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还没来得及进行认识上的转变,山贼不是人人恨不得诛之的歹人吗?怎么会是二丫姐的朋友呢。
那自己跟着二丫姐混,到底是良民,还是山贼?
“没事,他们人很好,是专门保护来往行商、背夫的,以后你们还会经常跟他们打交道,不如趁早混个脸熟。”
众人震惊,怎么听着好像不是拦路抢劫的山贼呢?倒像是一群镖师。
常巧之跟着山贼往山上走,罗成等人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咬牙跟上,进了贼窝怕什么,大不了杀它个七进七出。
大胡子的山寨设在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山垭口之上,用巨石垒成寨墙,那山顶便是山贼居住的地方,里面有房有地,还养鸡种菜。
当然山寨里也有女人,有的是走投无路跟着过来的,有的是山贼的家眷,就在山寨里做些洗衣、煮饭的活计,不知内情的外人进来,还以为这是个小村庄呢。
常巧之熟门熟路地来到最大的木屋,里面一群人正在热火朝天地打叶子牌、掷骰子、推牌九,她在人群中找到正跟人拼酒的大胡子。
一拍他肩膀喝道:“喝醉了没?”
大胡子回头一看是她,笑呵呵问道:“嘿~老三啊,你怎么过来啦?”
“有事呢,提前带一批人去广城,正好路过,”常巧之耸了耸鼻子,就知道他们喝的是自酿米酒,这玩意按理应该归为饮料,酒粗度数低得很,哪怕喝上两坛子也丝毫没有醉意。
大胡子心中默算了片刻,道:“今天才初十,不如住上两天再走,也来得及赶上看花灯。”
广城的元宵节是真正的火树银花不夜天,那天全城不设宵禁,少男少女在灯光的照映互诉衷肠,不仅灯美人更美,只不过灾情严重,也不知道今年的元宵节会不会受到影响。
罗成等人站在门口,看着一屋子的山贼,咽了咽口水,大伙也不过才吃上两天的饱饭,不一定打得过啊。
大胡子看到他们,便端着酒杯一脚踩在桌上,热情相邀,“站门口干嘛?过来玩呀!”
众人哄堂大笑,若是再给大胡子配上一条手绢,活脱脱青楼老鸨的形象。
罗成等人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当家,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山贼都是打家劫舍的歹人,一天不杀人就不高兴的那种。
当下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华,缩着脖子,个个老实得像个鹌鹑,挤坐在众人中间。
大胡子为了尽地主之谊,大声喊道:“兄弟们,咱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爽不爽啊?”
众人齐齐狼嚎似地仰天大喊,“爽!”
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山贼们平常很少这样快意,也就过年期间才能奢侈一把,不多时,众人便一起醉了,拍着桌子、跺着脚,唱着十八摸。
罗成等人一开始还没听明白什叫十八弯,只觉得曲调不错,跟着一块儿拍桌子,待听明白歌词后,脸红得像猴屁股。
“……眉毛弯-分散外面冒中宽,小眼儿-黑黑眼睛白白视,小鼻尖-攸攸烧气往外庵,小嘴儿-婴婴眼睛笑微微……”
而后大家跟着一起唱着,手拉手地又跳起了舞蹈,女人们将卤好的牛肉一盘盘地端了上来,也跟着加入圈子。
年轻人最容易被环境影响,不多时罗成等小伙子便和山贼打成一片,互相称兄道弟,一起喝酒、唱歌,一起举杯痛骂官府。
待到两天后,常巧之叫他们起床出发,可人人都宿醉未醒。
常巧之就搞不懂了,明明只是米酒,哪能醉得这样厉害,“起来,咱们还得继续赶路呢!”
常巧之压根不在意所谓的男女大防,当下一把揭开他们的被子。
“啊……二丫姐,你怎么能这样,我都没穿裤子。”钱多多捂着重点部位继续往被里钻。
这不怪他,其实很多男人都喜欢脱得光光地睡觉,这样才有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一旁的大胡子晃了晃脑袋,“老三,我好像脑子喝出了毛病,怎么听他叫你二丫姐?”
“呃~这是错觉,你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