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阳伯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府上,正厅上首坐着的,是一个有些面生的公公。
“伯爷公务繁忙啊。”他皮笑肉不笑地放下茶杯,盯着宏阳伯,“张某还以为今日要在宏阳伯府用饭了。”
原来是内务府的总管张福,他之前和泽帝有点儿龃龉,一直不得用,现在跟了长孙信居然出头了,这次少不得要拿宏阳伯立威了。
宏阳伯苦笑:“原来是福公公,好久不见。”
张福笑容多了两分讽刺:“本以为伯爷贵人多忘事呢,没想到居然记得老奴。”
怎么会不记得呢,这位张福公公,和泽帝多年龃龉居然还活着,说明他每次进言泽帝虽然不爱听,但多少是有用的大实话。
换句话说,其实张福其实是一个很忠心的人,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只是泽帝小心眼儿,见不得别人说他不好罢了。
如今张福终于得用,肯定是要做出点儿业绩来,才能让长孙信持续重用他。
“公公哪里话,不知近日来是……”宏阳伯卑微道。
张福冷哼了一声,他倒是不急宣旨,既然宏阳伯提到了,他手一抖便打开了圣旨,宣读起来。
宏阳伯的一颗心,也随着一句“钦此”而落到了谷底。
宣旨需要全家到场,片刻静默后,传来女眷呜呜的哭声。
说老实话吧,如果排除皇后的意思,他们宏阳伯府真的没做什么坏事儿,甚至称得上是为人低调且老实。
但奈何作为皇后娘家,他们不得不为皇后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小到贿赂,大到灭口,这么多年来不知凡几。
还能怎么办呢?
长孙信念在他们佐政有功的份儿上,只判了宏阳伯斩首。
宏阳伯府的爵位也被收回,全家都只能回老家了。
其实老家也有田产,回去了也能过得不错,但怎样都是比不上锦衣玉食的京城啊。
宏阳伯夫人当场哭到昏厥,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宏阳伯无奈接了旨,回头看向自己的三个儿女。
大女儿嫁给了废太子,二女儿刚定了亲,如今对方怕是不认了,也罢,回老家重新定一门亲事也是一样的,只是家里这种情况,又是退过亲的姑娘,恐怕日后只能嫁个平头百姓了,希望她能接受这件事。
大儿子是老三,和三女儿是双生子,三女儿先天不足,每天都要用上好的药材吊着,此时出来听旨已经是勉强了,见母亲昏倒更是面如白纸。
见他放心不下一家子人,才十二岁的大儿子说道:“父亲放心吧,儿子会努力争取的,府中事务也不要担心,儿子也长大了。”
宏阳伯这才惊觉自己居然这么多年来做的事情是多么荒唐,今日才发现自己居然不如十二岁的儿子。
他仰天长叹一声,回头对张福说道:“公公,请问是否可以等老臣沐浴更衣再随公公走?”
张福盯了他一会儿,确认他并无逃跑的意思,这才淡淡说了句“请便”。
宏阳伯也确实没有诓他,留了他用过饭,大约花了一个多时辰,沐浴更衣后便跟着走了。
倒是废后那边,还是挺难缠的。
去的人是阿彬,就是为了防止她突然暴起攻击人,但是千防万防,她还是把一个随行小太监推到了柱子上当场撞死。
“哈哈哈!虽然是个没根子的,但有人提前陪葬也是不错!”废后疯狂大笑,随后跳下了冷宫枯井。
等阿彬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倒栽葱在井底摔断脖子,当场死亡。
没办法,他只好让人将废后打捞了起来。
不过这段时间,废太子却没有什么动静,外头对他指指点点,说他忘恩负义。
长孙令自然是听见了那些风言风语,他如今被换了地方囚禁,就在皇城根儿下的一个冷清的院子。
门口没有牌匾,屋内虽然有人伺候,但他知道所有伺候的人都是长孙信的耳目。
每天也有人送饭,外面也有普通士兵守门,但送饭的宫女每天跟守卫聊八卦也是丝毫不避讳他们。
所以他自然是能听见京中每日的新鲜八卦。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刚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从痛不欲生中醒过来的,接着就先后知道,比如自己是皇后借种生的儿子,自己是准太子,母族又不强势,母亲却疯癫又强势,有一个大公主姐姐,但是却算是决裂。
后来发现自己有一个皇妃,他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之前的长孙令,只好装疯卖傻,最后居然稀里糊涂还是被推上了太子的位置。
这真的是嫌他死的不够快啊!
没办法,为了苟活,他已经极尽所能了。
但是在这陌生又不知所谓的地方,他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啊!
现在,之前的那个长孙令和皇后干的破事儿,把他这个后来的灵魂给拖进了深渊。
可能是皇妃看出了她担不起太子妃,他不提,她也就松口了,自请成为良娣。
长孙令偷偷松了口气,他知道罗子喻是皇后的内侄女,所以有心抬举荼燕,本来就是已经半定下来的事儿,在年前那次宴会后,他便让荼燕代行太子妃的权力。
其实对他来说,府中三个女人都相对生疏。
李甜儿对他唯命是从,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留宿在李甜儿那里,而且她时不时说的话,让他忍不住怀疑对方难道也是和他一样的来处?但他不敢多言,害怕言多必失,所以一直隐藏在心里。
再后来,熟悉下来,他感觉李甜儿的心思重,他一个莫名而来的孤魂,还是更喜欢没什么心思的荼燕,清冷的罗子喻自然只是一个好看的摆件儿罢了,他几乎没有一天踏足她的院子。
对此罗子喻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她只是被迫嫁过来的一个工具罢了,二人互相没有什么感情,也就无所谓对方怎么样。
只是最近这院子里的事儿就够多了,外面的人管他们在怎么说呢,反正也不会有人会为此来他这里泼金汁扔烂菜叶子和臭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