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 星期日
佑介眼前摆着一盘令人馋涎欲滴的手工寿司。
“来，你的份我点好了。别客气，快吃吧。”川锅温和地笑着。
今天川锅趁着学校放假，把佑介约到银座的高级寿司店，继续讨论前几天的话题。
忍着胃发出的哀嚎，佑介问：“在、在开始吃寿司之前，我有件事想问。您究竟……是什么人？”
“呵，是什么人，吗？真有意思啊。”川锅放下筷子，“我的本职是经营画廊，但也活跃在各个领域。支援财团的理事也是其中之一。简单来说，就是发掘和培养艺术相关人才吧。比如说提供无偿的奖学金以及协助介绍留学。也会帮年轻画家和顾客牵线等等。这是斑目他，之前也参加过的组织。”
——！！
佑介意外：“老师……不，斑目吗？”
“关于那家伙的负面传闻，在业内也是有名的。但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不打自招呢。”
——是啊，没有怪盗团，斑目他根本不会自首。
虽然是这么想，但佑介从没为此感到骄傲。
川锅还在说：“不过呢，一直以来有许多人因为他获得了好处，这也是个事实。他自己也是，受了太多人的推崇而无法自拔了吧。”
佑介厌恶地说：“一想到我曾经拜那种人为师，还受他指导，我就……！也是从那之后，现在的我已经没办法用纯粹的心态来面对绘画了。”
“纯粹？”
“过去的我只是凭借着『想画』的冲动在追求美。但现在，我却很在意得奖和他人的评价。作品似乎也染上了自己这种丑陋的执着，渐渐地，我的笔越来越茫然了。我的画，已经……被污染了。”
佑介紧握双拳。
“原来如此。”川锅了解佑介的情况后若有所思，“说真的，让你的才华一点一滴地枯竭太可惜了。就由我们财团，来支援你吧。毕竟你是遭遇过那种事的斑目的徒弟，而且相貌堂堂，一定能招揽到很多观众的。就以『悲剧的美少年画家』来当作你的卖点吧。”
——悲剧的美少年画家？
感觉到不对劲的佑介赶紧问：“请问您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被斑目偷走了动机，还失去了去处，甚至连吃饱饭都有困难，如今不稳定的画风也和『悲剧』非常相符。在这种背后的故事在，就算是不了解艺术的人也会买单的吧。”
“故事？”
“反过来说，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故事』就没办法带来话题性。我一定帮你打造一个让你走红的舞台。但相对地，你的画必须通过我的画像来出售，我会收取中介费，不过你也会有顾客跟稳定的收入。”
“开什么玩笑！”佑介生气地站起来，“悲剧，外表，还有故事？！这些都跟艺术的本质没有关系！结果，你也只在乎钱吗？！那种东西，只会玷污美。”
“真是幼稚。”
“什么？！”
川锅的笑容没有变化，但佑介渐渐感觉那笑脸背后藏着的毒药。
“结果你什么教训都没学到嘛，你根本没看清现实。钱真的是那么肮脏的东西吗？纯粹？艺术？你要被虚无缥缈的幻想骗到什么时候？”
“闭……闭嘴！我才不接受你的条件！”
——为什么我会动摇？！
店内的灯光照到川锅的眼镜上隐藏了他的眼睛：“靠艺术来吃饭，我还以为你真的有那种觉悟呢。”
“靠艺术吃饭的觉悟我当然有，但那必须靠实力取得正当的评价来达成！”
“正当的评价啊……”川锅轻蔑地说，“近期会有一场财团主办的美术展，我想你的学校应该也很快就会收到招募通知。只要入选，就一定能获得财团的支援。作为下一代当红画家，立即就有顾客上门。那么大的舞台，难道你，会害怕？”
“你说什么？！”
“正当的评价，能大卖的实力，现在的你究竟有没有呢？我可是很期待的哦。”川锅拿起公文包，“好了，今天再说下去应该会没完没了，费用就记在我事务所的账上。”
看川锅走出店门，佑介憋一肚子火坐回座位上。
“利欲熏心的家伙！”佑介骂道，“为什么艺术家，每个人都为了钱、钱、钱！真正的艺术难道已经消失了吗？！”
——但是，没钱的话，连吃饭都困难，光靠热忱是填不饱肚子的……
明白这个道理的佑介因此无法完全否定川锅。
——那好，川锅的美术展，我就参加给他看。我要他承认我的实力，让他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想到这里，佑介振作起来，拿起筷子准备吃光寿司。
“客人。”寿司师傅和他搭话。
“怎么了？”
“刚才走的那位客人的寿司他一口没吃就走了，您能代劳吗？”
看见师傅拿着的那盘寿司，佑介就想起川锅讨人厌的嘴脸，不由得怒从心中起。
“……给我吧。”
佑介把川锅的寿司放到桌子上，准备一起吃掉。
——没办法，寿司可是无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