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们”?
不是我不礼貌哈,我寻了个委婉的说法:
“你们来之前,可有报官?或者通知下旁的人”。
那位小厮,我曾见过,在赵二姐姐生辰宴上,眼疾手快赶紧给齐小公子撸起裤子的那一位,便是他了。
想来该是个机灵的主儿。
“沈小姐放心,已经通知官府的人了,大部队人马稍后就到”。
齐小公子点点头:
“沈姑娘放心,书晏办事一向靠谱”。
张搵冷冷一笑:
“我看今日谁也别想逃,大哥,全做了吧”。
我心往下沉,预感不妙。
这些绑匪虽然仅十数人,但剁了我们不成问题,书晏带的这批保镖,怕是抵御不了多久,反倒多添了人命,那群亡命之徒向来杀人不眨眼。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大喝:
“这边,快,给我包抄起来”。
来了来了,靠谱的人终于来了,这熟悉的声音,便是在齐家当铺那位发声的小厮,探花老爷身边的护卫。
这间破庙,很快被重重围住,兵戟声磨得耳朵生疼。
这群绑匪有些慌了:
“大哥,我们被包围了”。
张搵勃然大怒,拿刀抵着我的脖子,听门外这动静,堪堪反应过来:
“妈的,你这贱人,在胭脂铺时故意踢掉鞋子,引来这一群人”。
锋利的刀刃,仿佛下一秒,就要割断我的脖子。
我嘴里发苦,被压迫感和恐惧感紧紧攥住,心跳如雷。
心理和生理,确实是两回事,我强迫自己心理上戒断恐惧,可生理上依然敏锐的感觉到,死亡的阴云盘旋在我头顶。
“别动”。
被喊大哥的那位绑匪,终于出手了,他从张搵手里夺过刀,准备挟持着我出门。
我被他一拽,从地上弹起。
才发现自己被绑得像棺材板,走路只能一跳一跳的,莫名有些滑稽。
我拖慢了绑匪的速度,他没来得及走出大门,就被堵在门口。
……。
那位探花老爷,背着手,冷着脸,闲闲地看着这一群绑匪挟持着我想逃跑,可里三层外三层已经被包围了,全是衙门里的练家子。
绑架,和当着官老爷的面绑架,是两个概念。
……。
我脖子一疼,那柄刀已经划破了我的脖子,再逼近一分,就要割断我的血管。
我嘴里发苦,手脚发麻,脊背开始冒汗。
脑子晕晕乎乎像是浆糊,我强迫自己清醒起来,不要被恐惧攥住。
“放开她,本官保你们全身而退”。
这声音,冷得像冰。
探花老爷背着手,周身气压却极冷,这类人,仿佛天生就具备极强的震慑力,连见惯生死的张搵,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大哥,要不”?
“闭嘴”。
绑匪头子眼神骤冷,攥住我的胳膊拖着我往前走两步,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我胳膊袭来。
糟了,我想我胳膊要断了。
我大伯父这次下血本了,这群人,可不是什么小瘪三小混混,而是真正杀人如麻的绿林强盗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放我一人,带着你这十几口兄弟全身而退,这笔生意很划算不是吗”?
我的声音,略带有蛊惑性。
希望这群人,吃软不吃硬。
“沈姑娘,你,你们赶紧松开沈姑娘,换我来当人质”。
这群绑匪挟持着我,准备离开,倒把齐三公子忘得干干净净,书宴眼疾手快赶紧溜过去,给主子松绑。
书宴本想拖着公子,赶紧脱离险境要紧。
知府大人亲自剿匪,带领着一帮人,和匪徒对峙,齐家最好别招惹这些是非。
结果齐三公子执意等我一块离开。
甚至,见我落入绑匪之手想以身相替。
我忽然感觉,自己是一个卑鄙无耻之辈,明明对齐家不怀好意,虚情假意地与之周旋,可齐小公子除了是个皮实点的熊孩子,可他对我,好像真动了那么点心思。
我哑着嗓子,无奈的催促他离开:
“别捣乱,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不”。
齐小公子仿佛下定了决心。
完蛋了,我有种可怕的直觉,他像他大哥一样,怕是要说出什么石破天惊,大逆不道的话了。
果然,齐小公子耿直了脖子,道:
“沈姑娘,我是真的心仪于你,和你相亲,也不是被我哥哥逼的,我,我想,我想娶你为妻”。
“今天,今天,今天如果我死于这群绑匪手里,或者沈姑娘遭遇不幸,我们冥婚吧”。
我嘴角抽搐地厉害,这孩子什么脑回路。
“呵呵”,我头顶,飘过一阵凉飕飕的冷笑:
“你们两个,郎情妾意可真是时候,是不是太不把我们这群兄弟放眼里”?
我感觉,这柄刀下一秒,真的要割断我喉咙啦。
就要结束了吗?我可不相信,我会死在这群强盗手里,可我余光瞥见,我脖子上的血从刀刃顺着刀尖儿,汇聚成一条小小的血流,断断续续地滴落下去。
我的身体开始发冷。
时间拖得越久,对我越是不利。
我的身体和意识,已经无法再撑着那知府大人和强盗头子继续对峙了。
忽然——
“咻”地一声,利箭刺向那位绑匪头子。
被绑匪察觉,他下意识抽出抵在我脖子上的刀去格挡,下一秒,另一支箭破空而出,射穿了他的喉咙。
我身体一松,直挺挺的倒下去。
该死,把我绑得跟棺材板似的,倒下去的姿势一点也不美。
“砰”地一声,我重重砸在地上。
连个接着我的人都没有吗?还好还好,不是脸朝地面。
我的意识越发朦胧,疼痛感已经慢慢从身体抽离了,身体却越来越冷,迷迷糊糊间,我看见齐小公子赶紧扑过来替我松绑,可费了半天劲儿,没能扯开绳子。
书宴贴心地递上匕首:
“少爷,试试工具”。
……。
在六艺中,能将箭术练得如此炉火纯青之人,我就认识郑知南一个,刚才这两久箭,从远处破空射出,又急又密,第一箭故意打草惊蛇,引诱绑匪去格挡,第二箭命中他喉咙,一箭毙命。
……
是郑知南来了。
“滚”。
在我意识彻底失去以前。
耳边有人咬牙切齿蹦出这个字,声音极冷,像是压抑着滔天怒火。
接着。
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像是很多很多年前,每次在院子里睡着了,我迷迷糊糊,便是被这样抱着回床榻休息。
我眼睛沉沉,再也睁不开般。
心,却前所未有地踏实下来。
我知道,我彻底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