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有三盏头灯发着亮光,时间在我们沉重的呼吸里逐渐走过,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
我逐渐觉得脑子有些胀疼,后脑勺凉飕飕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后面有人盯着我,可有时回头看去,只有矮胖子和铁筷子两人,再后面就是黑的。
甬道像一个黑洞一般,似乎把头灯的光线都吸收了。
又走了几步,我心中感觉异常烦闷,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黑黢黢的什么都没有。心想是爬楼梯太累,我太过紧张导致的。
于是擦了擦额头的汗,袖子上的不小心蹭到额头上的伤口。
顿时疼的我一趔趄,啪的一声摔在台阶上,啊的惨叫出声。
我的后脚踢到矮胖子的脸,矮胖子也摔在台阶上,差点把紧跟着他的铁筷子踢到。
不过他身手敏捷,侧身躲过去了。
铁筷子把他扶起来,对我们问没事吧。
我和矮胖子的头灯好像刚才摔在地上。
矮胖子的头灯忽明忽暗几下就不亮了。他捡起来拍了拍,没修好。
“老大我没得事,就是头灯坏咯。”
揉了揉脚腕,感觉有些疼。我看他们两个也满头是汗,对他们说:“好像脚扭了,铁筷子,咱歇会吧,爬楼梯怪累的。”
铁筷子说行,从包里拿出水和几节五号电池,自己喝了一口,把电池递给我们说换一下试试。
我接过来揣兜里,头灯只是壳子摔裂了,甩了甩又亮了。也懒的换电池,靠在墙壁上看着下面漆黑的洞口发呆,问铁筷子:“大哥,咱们走了多长时间了。”
铁筷子举起手表看了看,“嗯,十几分钟吧。没多久。”
我看着他的水,有些口渴。从早上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多久了,水米未进,此时闲下来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想问他要吧,又有些不好意思。
只能转移注意力,把手搭在脑后靠着墙歇息。
手背一放到墙上觉得有些膈手,心道这都是黄土泥砖,根本没入窑烧过,怎么会膈手呢。
转头看着墙壁,墙壁上的土砖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用手随便抠了抠,这里的土砖和外层的不太一样,更为松散。随手一抠就掉下很大一个土块,土块里面还藏着什么东西。
用脚把土块踩碎,里面露出来一块三四公分长、灰白色的东西。
我捡起来仔细一看,又立马扔到地上。
妈的,刚散下去的汗突然又涌上额头,我吓的脸色都变了。
这不是骨头么,还是人骨,凸起的籽骨甚至能让我认出它是掌骨大拇指最长的那节。
我草,这东西我可太熟了。我上大一时有个山西医科大学的女友,那时她大四,要考护士证。
整天带着我去医学院的图书馆看书,对着塑料人骨架,每一块都得背会。
眼前是真骨头,塑料和真骨头的感觉不可同日而语,又糙又凉。
我环顾四周,想起了刚才那块夹着头发的砖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如果那砖头里的头发是这些骨头的主人。
现在这块砖里,抠出来的只有一块。而眼前的墙壁中,里面到底有多少!
商周时期,笃信鬼神。家国大事,在祀与戎。祀就是祭祀,祭品由“牺牲”组成,此处“牺牲”可不是指先烈为了信仰英勇就义,而是把这两个字分开来看。
纯色为“牺”,就是说祭品当中纯色的物件,如纯色动物,纯色玉,石雕,图腾木,青铜,金银器等等。当然也包括粮食,稻、黍、稷、麦、菽。
体全为“牲”,三牲六畜马、牛、羊、猪、狗、鸡。这些东西是人最早驯服的一批动物,数量多,出肉也多。
而其中有一个最为特殊的祭品,那就是人。
人为万物之灵,完美符合了“牺“和”牲”这两个字所有的要求。
仔细想想,皮肤纯色,对不对?奴隶也是被驯服的,出肉率也挺多。
历朝历代多有殉葬,明面上直到清朝康熙年间才禁止。现在修桥铺路出了什么难以形容的事儿还有打生桩的呢。
可此处,铁佛如此高大,身躯里可能需要成数万块砖支撑,如果每块砖里都有人骨。那得死多少人啊。
想起下面的第十一幅,那些张灯结彩的本该庆祝佛塔落成喜气洋洋却面无表情的人,十二幅壁画中却一个也没出现,难道,都被塞在了佛肚子里面!?
当时我的脑海中就出现一种尸山血海的画面。
大佛铸成,为了保密此地,把这些工人都杀了,当成生桩,血肉混土和成泥,白骨当做砖来砌。
铁筷子看我哆哆嗦嗦满头是汗,还以为我刚才摔到头了。
“顺娃子,脑壳上全是汗,木得事撒?”
我指了指墙上的砖缝,又指了指地上掉的骨头。
铁筷子越过矮胖子到我前面,抽出小匕首扣了抠,不一会又抠出来一块。
矮胖子也从脚下的台阶上挖出来一块。
我想闭着眼睛根本不想看,可甬道空间就这么大地方。
随便扫一眼,脑子中的前女友自动告诉我,这个是后脚跟的根骨,那个是髌骨。
铁筷子这时笑了,在我看来笑的很恐怖。
他把骨头扔地上,我往前一推,说道:“怕甚,一堆白骨罢了。休息好了吗,继续带路。”
我顿时被推的向前一个趔趄,扶着墙壁站稳后,慢慢往前走着。
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这期间我那种背后有人盯着的感觉时隐时现。
我也没回头,只是直直地往前爬着。
大家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长长的甬道内回荡。
甬道压抑,狭窄陡峭。我感觉爬楼梯爬的腰酸腿疼,空气里也是越来越热,口干舌燥的。就想问铁筷子借口水喝。
于是转头说:“大哥,包里还有水没。”
话还没说完,我眼神瞟了一眼着铁筷子身后的甬道洞顶,洞顶的土砖刻痕隐隐漏出一个的人脸来!那人脸只用简单的线条勾勒,没有胡须,嘴角邪魅翘起,似笑非笑。一双三角眼在黑暗的甬道内透着阴寒,直勾勾的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