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前,英粟儿到图书馆借了本小说,准备带到教室看。
所以,她经常晚自习迟到。
傍晚,英粟儿一个人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小路四周,全是金灿灿的麦田,温热的夏风轻拂,田间掀起一层又一层麦浪,送来阵阵麦香。
远远地,她看到前面路边,蹲着一个人,他面朝麦田背朝小路,在抽烟。
凌维。
看架势他是故意在路上堵她。
这段时间,在学校,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她都尽量避开,只要见到他的身影,隔着十万八千里她就绕道或者折身逃走。
此时此刻,躲是躲不过去的,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女生强装镇静,目不斜视,指望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可当她走近他时,男生将手中的烟头对着前方的大片麦田,手指一弹,烟头在前方划出一道抛物线隐于麦丛中。
男生站起来,转身缓缓上前,往路中央一站,拦了女生的去路。
他双手揣在裤兜里,散散淡淡,斜下眼梢,目光凝在英粟儿脸上:“我们……怎么说?”
“什么我们?”英粟儿皱起眉头,仰脸看他,他垂下头,本来被夕阳照耀得明亮的脸从光照中埋下去,掩在阴影里,看不出情绪。
他勾起一边嘴角:“还是不想理我?”
英粟儿厌恶地将脸扭开,不语。
“生气了?”他抬眸打探着她冷冰冰的脸。
“晚自习要迟到了。”英粟儿皱了下眉,低头想绕开他。
凌维手一伸挡住她:“说清楚再走。”
英粟儿见他伸出手,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说什么?”
“说我们的关系?”冷冽而霸气的口吻。似乎有些生气。
“我和你没什么关系。”英粟儿压着怒气,不置可否地说。
“没关系?没听说?”
英粟儿想着凌维说她是他女友,传的沸沸扬扬,全校皆知。恨得她又气又无奈,想哭。
“请你以后不要提我。”
“恨我?就因为……”
“你还说?”英粟儿想起那双手勒住她腰身的手,一阵耻辱,厉声打断。
她几乎冲口而出“臭流氓,神经病”,但她不敢,四野空旷寂静,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悲哀地想起她曾经对肖笑言说过的话“出了虎口又进狼窝”。
可她现在,出不了虎口也摆不脱狼窝,真是四面楚歌。
“我会一直说你是……”
“随便你,与我无关。”她又一次打断。
凌维审视般冷冷盯着她好几秒,嘴角轻蔑地扯了一下,挂着一抹冷笑:“那好,你给我听好,除了我凌维……”
英粟儿看他生气,一脸阴冷晦暗,顿时背脊发凉,心里发怵。
没等他说完,女生转身拔腿走。
她几乎要跑起来,但她竭力对自己说:别怕,别怕,镇静,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害怕,千万不能跑。
她加快速度往家的方向走去。心里害怕到了极点,她怕他追上来,怕的要命,但她不敢回头看。
走出很远,感觉他应该没追上来,想想就后怕,其实他若真追她,她是跑不掉的。
万幸,他没追上来,英粟儿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个臭流氓真是阴魂不散,他就是她的噩梦。
这几天英粟儿课间操总是迟迟离开教室,肖笑言站在走廊边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出来,便走到一班门口,看着还待在座位上不知磨蹭什么的英粟儿:“粟儿,你还磨蹭什么?就快做操了。”
英粟儿忙着走出来,两人匆匆往操场赶。
路经篮球场,一个篮球“砰砰”弹跳着朝着她们而来。眼看就要撞击到英粟儿身上,肖笑言拽着英粟儿的胳膊一扯让开了篮球,篮球擦着女孩的大腿继续往球场边一弹一跳远去。
紧接着,从篮板下小跑过来的凌维已迫在眼前:“接球,不会吗?”
可恶的男生,放慢脚步,还伏下身,几乎是在她耳畔耳语。
明晃晃地搞得他想怎么就怎样。而且,当众暧昧。
英粟儿愣站着,气恼的胸膛起伏,说不出话。
“粟儿,怎么啦?你和凌维。”肖笑言分明看到这两人不对头,好几天互不理睬,而且,英粟儿似乎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英粟儿缄默,表情复杂,一言难尽。
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对肖笑言说那个讨厌的人。她没脸说那天晚上的那件事。
还有,他昨天堵他在路上的事,想到这些,突然一阵烦乱:
瞿阳,凌维……
真是无处遁形。
“他得罪你了?还是……”肖笑言急。
“那人……” 英粟儿开口,说到这,顿了一下,“上次他们约我俩去……算了,不说了,头大。”
“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你那么讨厌他?”肖笑言试着小心问。
“哎呀……不知道,反正就是不想理他。讨厌,不说那些人了。”英粟儿蹙眉,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
半晌,像是自语:“混混就是混混。”
“你昨晚没来上晚自习,去哪了?”肖笑言记得昨晚,半节课后凌维才进教室。
“我去图书馆看书。”
谎话真是张口就来。
堕落呀。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操前音乐响彻校园,美妙欢快,充满生机。
可是,英粟儿的心里确是一种心灰意冷,空落落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偏偏这个时候英粟儿在一块黑板报的抬头中央写着几个红色大字:
数,理,化竞赛揭晓。
英粟儿下意识顺着获奖名单扫了一遍。很久了,她都不太关心这个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名字从这个光荣榜中消失了。
还是他,冬旭,三项学科竞赛成绩的年级第一名都被他夺了。
他现在远远甩掉了英粟儿,稳霸全年级第一名。
曾经,她总是和冬旭两人轮流荣获第一第二名成绩,没有掉到过第三名。
今日不似当日,感觉已是久远的事了。
英粟儿心中不免沧桑。
她一直孤独,可是那种孤独顶多是一个人的 ,死水般的孤单,而今,此刻此景感受着的孤独却有种被遗弃,没指望的沉沦。
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
她宁愿从来就一个人,从来没得到过。没有期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