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算你是侯府小姐,做不来这些端茶倒水的粗活。
可三朝回门后,你不是带了香橙回来伺候吗?
家里里里外外的活儿,不是我母亲在亲力亲为,便是有香橙这个丫头在一力承担。
而你,不过是躲在闺房里,伤春悲秋罢了。”
“我知道,你定然是后悔了,后悔嫁到我家,后悔与孟四郎退婚,后悔……”
“什么抢你嫁妆,什么婆母苛待,这些通通都是为你的后悔,找的借口罢了。
你就是嫌弃我出身贫寒,比不上你的孟四郎。”
辛玉成表现得明明过于悲伤,心里愤愤不平,面上却反而笑了出来,可眼角的泪水却骗不了人。
他伸出两指,用力的抹去眼角渗出的泪珠,强撑着继续说话,但言词间却放低了姿态。
“这第三件,便是香橙了。
因着要娶你,我也特意打听过孟四郎此人的。
你知道,我不过一个泥腿子,便是年纪轻轻考取了秀才功名,可身上的泥巴星子却不是能够轻易洗掉的。
说句不怕娘子你笑话的话,娶你,我是欢喜的,可同时,我又是自卑的。
娘子,你没听错,我堂堂三尺男儿,在一介女流面前,竟然感到自卑!
你说可不可笑?”辛玉成自己当真笑出了声,可眼角的泪珠却再次渗了出来。
此一番剖白作态,竟是有要把贺知环这个濒死之人,拉出鬼门关的趋势。
此时,她的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吵架。
一个小人儿叫她不要再相信辛玉成的巧言令色,这些话通通都不是真的,不过是辛玉成想利用她,才说出来继续蛊惑她的罢了。
一个小人儿却告诉她,辛玉成即便有哄骗她的意思,但他说的每一句话,却都十分有道理。
天底下的女子嫁人,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嘛。
伺候公婆,伺候夫君,与夫君的小妾斗智斗勇,完了还得用心教养好夫君的所有子女。
要是明着太过偏心了自己所出的嫡子嫡女,说不准转过头就能叫人抓了你的把柄,说你苛待了庶子庶女。
辛玉成见贺知环神色间有所松动,他自觉有戏,往日强势的姿态一放再放,同时还不忘拉踩孟四郎。
“据我所知,孟四郎从十三岁开始,身边便一直有人伺候。
他为了娶大皇子妃的胞妹,虽遣散了房中通房无数,但转头等人进了门,他亲娘便找了借口,又往他们房里塞了两个绝色。”
贺知环低垂着眸子,她与孟四郎定亲多年,自然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四郎的身边,美婢环伺,以前她自卑自己的容貌,告诉自己要大度,对这些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这副样子。
没什么好计较的。
难道真是她对辛玉成这种出身的人家,有什么误解不成?
辛玉成不知贺知环心中所想,他继续剖析己身,“我之前一时冲动,要了香橙,那不过是因我在与你置气。
我要是真对香橙上了心,我会舍得她每日里被我母亲呼来喝去?我会因为你一句话,便将她发卖了去?”
说完,他竟双膝跪地,言之凿凿道:“我所作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我……自卑。
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这样好的千金贵女,我才会昏招频出,竟生出妄念,要让你对我言听计从。”
“可我现在醒悟了,我虽不如孟四郎出身好,但只要咱们夫妻二人劲儿往一处使,定能叫你这个辛夫人,在未来不比孟四夫人差了的。”
“娘子,娘子,你说对不对?
娘子,咱们便当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了吧,从今往后,咱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家里的活儿,我请了邻居婆子过来帮忙做。如此,既不劳累了我母亲,也不会叫咱们两个显得不孝顺。
娘子,你说可好?”
男儿膝下有黄金!
辛玉成对着贺知环的一跪,便叫她心中对辛玉成有了极大的改观。
辛玉成得寸进尺,上半身索性直接趴在了贺知环的身上,还不忘拿脑袋蹭蹭贺知环的脖颈,俨然一副自卑又爱妻无度的好男人形象。
贺知环身上尚无寸缕,她脑子一个激灵,就要推开辛玉成,“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如果你要我相信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你便把与我有关的话本子和画卷,都拿出来当着我的面烧毁了。”
辛玉成闻言,身子一僵,鼻息打在贺知环的脖颈处,凉薄的唇划过她敏感的耳垂,他突然兴致蓬勃。
“娘子,那些扫兴的事,咱们暂且不提。
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辜负。”
指尖划过贺知环的身体,辛玉成哑着嗓音哄道,“娘子想我答应什么,等会儿娘子叫为夫满意了,为夫岂有不应之理?”
一阵翻云覆雨之后,辛玉成把人搂在怀里。
他轻碰贺知环的额头,“娘子,如今咱们冰释前嫌,以后定能夫唱妇随。”
贺知环第一次在床笫之间,被辛玉成如此温柔以待,她有一瞬间的沉沦,听了辛玉成的话,她有心想要问问,那些所谓的闺房之乐的后续处理事宜。
辛玉成却仿佛提前预料到般,先一步开口,“娘子,你先前说要毁了以你为女主角的话本子和画卷?
原本我不该拒绝的,可我,可请恕为夫不能答应你。”
贺知环心里刚燃起的星火,再次熄灭。
辛玉成却把人搂得更紧了,仿佛是要嵌进骨子里,他用最卑微的语气,说着最无赖的话,
“娘子,在你看来,那话本子里面的yin词lan调,羞辱了你?
可在我看来,那却是代表咱们相爱过的痕迹,是这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娘子,你觉得那画卷太过露gu?可那就是你刻在我心上的模样,我只不过是情难自禁,让其跃然纸上罢了。”
“娘子,我先前说,我自卑,我配不上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你要我毁了它们,那便是在要我的命啊。
若不是有这两样东西,你早就随你兄长、姐姐,离开了我。
我哪里还有机会与你在此温存,享人间ji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