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不喜欢这个物件另说。
但梁崧颉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胆敢这般践踏他的东西,只会让他失控发疯,没有理智可言。
他避开穆远徵的伤处,把还在挣扎的人搂抱进怀里,瘦瘦小小的穆远徵就这么有气无力的缩在他怀里。
青衣染血,极为刺目,梁崧颉眼底怒火翻涌,他没有片刻迟疑,辨清箭矢射来的方向之后,就躲藏到了一棵两人合抱的树后面。
远处,手持长弓的梁晋撇了撇嘴。
“本王这个哥哥,身边总有一群愿意为他卖命的人,真是碍事。”
枭羽手里也拎着一把长弓,身后跟着一名死士。
一次没能正中目标,想再来一次几乎不可能了。
梁晋不打算在此刻跟梁崧颉对上,他微微抬手,身后的枭羽将长弓接了过去。
“准备撤吧,冀州那边有消息了吗?陈元民有没有杀掉段聿晟?”
枭羽面色冷淡,躬身回道。
“回王爷,还未得知。”
梁晋轻啧一声,转眸瞥了一眼,垂着脑袋,躬着身子的枭羽。
那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落入眼底,让梁晋因为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失意的心绪,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梁晋凌厉的眸子微眯,伸手掐住枭羽的脖颈,将人抓到身前,低声道。
“那就滚去查。”
枭羽身子一僵,低着的脑袋,顿时垂的更低了。
“是,王爷。”
梁晋低低的笑着。
他手上的力道只要再重一点,就能直接要了枭羽的命。
枭羽身子止不住的打颤,他心知王爷此刻心情不好,要杀他解气,也不是不可能。
但梁晋并没有那么做。
枭羽此人,他还没有玩够呢。
明城客栈。
从离火门回来后,段聿晟时时刻刻绷着神经,明明同样受了严重的内伤,却任人怎么劝都不肯离开,非要当人形枕头,扶着昏迷过去的楚厌殊。
赖敬寿和谟丘两位长老已经得到消息在赶来的途中了。
这会儿给楚厌殊医治的,是寻来的一位老大夫,行医多年,医术精湛。
他虽奈何不了内伤,但肌肤上的外伤,老大夫还是很有自信能将那些血淋淋的伤口给清理包扎好的。
此处整间客栈已经被段聿晟包下了。
这时里面来来回回的都是端热水,换浸血纱布的执剑阁弟子。
待到楚厌殊后背的伤口涂上一层又一层药粉止住血,萧霖苓和楚蘅两人进屋,为楚厌殊输送真气护住受损严重的心脉。
祁延自回来后,也是不肯歇息片刻。
老大夫开了药,祁延伤势不轻,气力不足,走不远,他就等执剑阁弟子把药买回来,他在厨房给人煮药,整张脸都是白的,满眼忧虑。
待药汤煮好,祁延费力的端出去,将药碗送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主上,影三的药煮好了。”
许久都没有人回应,祁延便端着汤药推门而入。
萧霖苓武功没有楚蘅高,她最先支撑不住松了手,看到来人是送药的,正要接过,却对上一张惨白的脸,把她吓的险些没厥过去。
她接过汤药,也不管这人究竟是何身份,连忙将人推出去,让人赶紧找大夫看看。
祁延当时是受了张元民一掌,虽然未伤及心脉,但四肢各处,尤其是脖子那里,被衣领遮掩的地方,布满了被拂尘抽出的伤痕。
他的嗓子就是被陈元民拂尘勒伤的,若非明掌门出手相助,他极有可能死在陈元民手中。
祁延没去找大夫治伤,他落寞的站在房间门口,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没能及时告知主上离火门的情况,没能在主上出现危机的时候及时相护,甚至连给影三煮一碗药,他都要做不到了。
祁延万般自责,眼睛红肿的快要睁不开,迈着沉重的脚步,拖着疲惫的身体随便找了个房间,躲进去了。
楚蘅为楚厌殊输送完真气之后,楚厌殊苍白的面色看起来似乎没再继续难看下去。
萧霖苓验了一下祁延刚刚送来的药汤,确认没问题之后,才坐到一边,想给人喂药。
但楚厌殊此刻处在深度昏迷之中,让人把药喝进去并不容易。
段聿晟便让萧霖苓将药放下,待温一些之后,他来喂给楚厌殊。
萧霖苓看着刚刚自己喂出去的一勺药都顺着楚厌殊唇边淌了下去,也没再强求。
段聿晟搂着楚厌殊的身体坐在床榻上,用被子将人裹起来,感受着对方虚弱,但持续不停的扑通扑通的心跳,他恐慌惧怕的心绪才得到片刻安慰。
楚厌殊面色虚白,双眼紧紧闭着,在昏睡过去之前,他用手指勾拽住了段聿晟的衣领。
他很怕段聿晟会嫌他无用,将他丢弃。
他现在身体很累,很疲惫,没有任何力气向段聿晟证明他的价值。
处在困苦之时,楚厌殊没有任何自信想着,他是段聿晟亲自认定的爱侣,他不会被段聿晟无情的抛弃。
楚厌殊该相信自己,也该相信段聿晟对他的喜爱。
但不幸的是,楚厌殊却与之相反的以为,是他缠着段聿晟多一些。
是他对段聿晟有用,玩弄也好,真心也罢,他都是自愿待在段聿晟身边的,而非对方对他亦有真情,亦有真心。
现在他伤势严重,花费心力医治他明显不值当,很可能被丢掉,很可能段聿晟会对他不喜,不多的真心也很快会消失不见,连玩弄都不再剩下。
楚厌殊睡的不安稳,紧紧抓着段聿晟衣领的手无力的扯动着,眉头蹙起,凝着散不去的不安与恐慌。
被人扯住衣领,段聿晟只是将人抱紧了。
楚厌殊两辈子没体会过什么甜的滋味,见到对方像是做噩梦的模样,段聿晟只以为楚厌殊是想起来了过去痛苦的记忆,睡得不安稳,心疼的吻了吻对方的眉心。
一旁的萧霖苓看着发丝凌乱,衣衫破损,裸露的肌肤上都是伤痕,内伤还不知道有多严重的段聿晟,偏偏不肯去运功疗伤,非要抱着他家少主不放,装什么深情啊?
虽然萧霖苓不知道他家少主这几年里都经历了什么,但给人做影卫,说的好听是高高在上,但那还不是下人的活计。
他家少主也是金枝玉叶好吗?
萧霖苓心里面翻了个白眼,念及自家少主挺稀罕这个黑脸大块头的,不情不愿的将忙活完出去歇了没多久的老大夫叫过来给段聿晟看伤。
老大夫倒是想,可是这段聿晟抱着昏迷着的人,动都不肯动,老大夫尴尬的缩着手站到一旁。
段聿晟也不管身边的人,他搂抱着楚厌殊,将被子往上拉拉,拥的更紧了。
很难形容他对楚厌殊究竟是控制占有欲,是喜欢对方的听话乖巧,还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对人动了情。
这份情欲里面掺杂了太多情感,让段聿晟分不清自己的心。
他只知道,楚厌殊是他的,生或死也都该由他来决定。
他不想楚厌殊受伤,不想楚厌殊在他面前落泪,不想楚厌殊的目光落在旁人身上。
他要楚厌殊完完全全都是他的。
楚厌殊的痛苦或是欢愉,都应该由他段聿晟,由救他性命的人来赐予。
段聿晟悔恨过去对楚厌殊的冷待折磨,那是因为,那些不是出自他的本心。
是他疯了…是他失了心,在复仇的路上变得面目全非。
那不是他想做的……
他没想逃避,没想不承担过去对楚厌殊造成的伤害,所应当付出的代价。
他只是不愿将过去冷待楚厌殊的自己和如今见不得楚厌殊受到任何一点伤害的自己,混为一谈。
段聿晟紧紧抱住人,眸子里盈满了痛色与疼惜,声音低沉沙哑,附在楚厌殊的耳边,轻声恳求道。
“厌殊,快快醒来吧,本座有点想你了,以后都待你好,不欺负你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