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擎隶带来的是常在身边护卫的精锐弟子,个个高举火把,偌大的庭院灯火通明。
段聿晟看了看四周围了一圈的魔教弟子,他深觉自己现在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祁延立在段聿晟身后,静待主子的命令。
乌擎隶打量了段聿晟几眼,他眸光睥睨着,显然并没有将这个毛头小子放进眼里。
楚厌殊神色绷紧,看着面前身形高大,气势凛凛的乌擎隶,他屏息等待着。
他知道,这次若不是乌擎隶恰好赶来,他与主上很难从乌行煜的手底下逃走。
但他跟父亲已经多年未见了,这些时日虽然乌擎隶一直待他没有什么脾气,但那很可能是看与母亲的情份上。
对此,楚厌殊心里没底,只能奢求于他父亲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段聿晟。
在紧张凝滞的氛围里,乌擎隶一甩衣袖,两手负于身后,他掀起眼皮打量了段聿晟几眼后,眸色毫无波动,很快看向自己的孩子。
“澈儿,先跟爹回去吧,你娘还在等你。”
乌擎隶向楚厌殊抬了抬手,唇角抿着柔和的笑意。
此刻,楚厌殊不敢拒绝,也不能拒绝。
他走到乌擎隶跟前,微微抬眸对上乌擎隶慈爱的目光。
乌擎隶伸手抚了抚楚厌殊的发顶,唇边的笑容放大。
楚厌殊却不自在的垂了脑袋。
乌擎隶高兴了,才道,“除了段宫主,其余弟子,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从本座面前消失,否则,那就都别走了。”
声线凉薄,不讲丝毫情面。
此话一出,楚厌殊神色愕然,他眸子里显而易见的着急,他想转身去找段聿晟,却被两名魔教精锐弟子拦住了去路。
楚厌殊眸色一冷,正要出手,身后传来一道年长男人的声音。
“澈儿,乖乖待在爹身边。”
楚厌殊瞳眸一颤,他对上段聿晟安慰的视线,好半晌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倒是段聿晟面上没有任何忧虑,他来乌月国之前就想到了可能会面临的困境,如今这一遭,在他的预料之中。
况且,自从知道楚厌殊身份之后,段聿晟也时而想去拜会一下楚厌殊的亲人。
过去楚厌殊来历不明,无人相护,如今多了亲人疼爱,段聿晟为他感到高兴。
因而,段聿晟抿了抿干涩破皮的唇,转身对祁延交代道,“你先带执剑阁弟子撤离乌月国,先去青州,摸清那里的局势,以及查清武林盟主曹万尊,是否已投靠恭幽王。”
祁延认真的听着,神色却始终迟疑。
他带着执剑阁弟子撤离,可这魔教教主要对主上不利怎么办?
祁延看向楚厌殊,他实在没想到,楚厌殊确是魔教中人,并且身份尊贵,竟是魔教教主的儿子。
段聿晟面色未变,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祁延带执剑阁弟子尽快离开。
祁延犹疑的看着段聿晟,但后者神色坚定,祁延无法,只好先行撤离。
祁延想,既然楚厌殊是魔教少主,那他会护好主上的吧?
毕竟这次主上不顾危险执意进入乌月国,也是因为担心楚厌殊。
祁延看着自家主上,还有昔日同僚楚厌殊,莫名感慨。
实在没想到,他的同僚竟与他的主子关系甚密,隐隐有不可言说的意思。
着实令人叹服。
不出片刻,院中的执剑阁弟子挨个离开,消失的一干二净。
乌擎隶的视线始终落在楚厌殊身上,声线轻缓道。
“澈儿,这些时日跟在你娘身边,也没好好吃饭吗?你的气色很不好。”
楚厌殊的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的段聿晟身上。
段聿晟身上伤势严重,脸色苍白无血色,唇边溢着血迹,他是刻意强撑着才不露怯。
但楚厌殊能看出来,主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心急,此刻却毫无办法,听到了乌擎隶的话语,楚厌殊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父亲,我会好好吃饭的。”
乌擎隶并未计较自家孩子对自己的冷淡敷衍,见院子里执剑阁弟子走的差不多了。
乌擎隶一摆手,命两名弟子把段聿晟捆缚起来。
那两名弟子准备了绳子,行动迅速,三两下给绑好了。
楚厌殊见此,他忍不了了,他快步想跑过去。
那魔教弟子拦楚厌殊也不过是装装样子,他们可不敢真的对教主的宝贝儿子做什么。
楚厌殊气势汹汹冲过来的时候,他们就撤开了。
楚厌殊跑到段聿晟身旁,眼睛红彤彤的。
段聿晟神色虚弱,嘴唇泛白,见楚厌殊过来了,他本想碰碰对方的脸,奈何双手被缚,完全做不到。
楚厌殊瞳眸里布满焦急,他扶着段聿晟摇摇欲坠的身体,神色恳求的看向乌擎隶。
“父亲,求您放过他。”
乌擎隶眉心微拧起了一抹弧度。
按道理来说,他刚寻回失散多年,在外吃了不少苦的孩子,他应当满足对方所有的愿望。
或大或小,只要能办到,乌擎隶都会尽可能的满足。
但就这件事而言,乌擎隶实在气愤,他转眸看向段聿晟。
就是这个人,仗着是澈儿的救命恩人,索取无度。
据他调查可知,他的孩子这些年在成影宫仰人鼻息的过活,步履维艰,稍稍没做好就会受到数不清的责罚。
而致使这一切发生的源头就是这个人。
他的孩子心善,不计较这些,但乌擎隶睚眦必报,他没有在见到段聿晟的时候,出手杀他,就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因此,乌擎隶听着楚厌殊的请求,虽然极不忍拒绝,但此刻,他绝不会轻易饶过段聿晟。
“澈儿,爹这么做,有爹的理由,爹知道他救过你,你感念他,但爹也知道,他待你并不好,这样吧,爹把他带回去废了武功,关起来,让他这辈子留在你身边陪你,怎么样?”
乌擎隶自认,他已经退让了。
可楚厌殊一听,却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他慌了神,松开了搀扶段聿晟的手,缓缓俯身跪到地上。
“不,不行,父亲,求求您,我留下来陪您行吗?您放他走吧,他救我一次,我还他一次,以后就两不相欠了,父亲,这样行吗?您别伤他。”
段聿晟听着楚厌殊的话,看着人悲痛难过的模样,只觉心都快碎了。
他是自己执意要来的,无论会遭遇什么,只要留有一条命在,就算他赌赢了。
乌擎隶作为乌行澈的父亲,无非是要为自己的孩子出气。
这些年,段聿晟自知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苛待楚厌殊。
他一次又一次的因楚厌殊的身份怀疑他,无视楚厌殊的忠诚,细细数来。
他的确没有真的为楚厌殊做过什么。
段聿晟始终心中有愧。
他无法反驳乌擎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