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到探照灯照射的范围外,让自己被打击到的神情隐在黑暗中,嗓音依旧是惯有的淡漠冰冷。
“她是我陆家的人,你这样的失败者根本配不上她,别妄想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话说完,陆斯衡利落地顺着绳子往上爬,也不管水里另一个是不是还有体力自救。
上到甲板,女孩已经由海警帮忙裹上了保温毯,躺平在甲板上。
陆斯衡跪着抱起她的上半身,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轻轻搂在怀里。
低头看她,手指停在保温毯边缘,不敢拉开,担心女孩已经承受了无法承受的折磨。
哑声问道:“她还好吧?”
海警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他的话:“许小姐身上没有致命的外伤,昏厥应该是从高处跳水,引起的脑震荡。”
陆斯衡抿了抿唇,放下手。
心里暗想,活着就好,就算她可能遭遇过最晦暗的事,他也会一直陪着她走下去。
等待2308号海警船期间,海警继续汇报:“陆顾问,船上共有五十一名恐怖分子。死亡一人,其余全部束手就擒。”
陆斯衡问:“谁死了?”
“全球十大通缉犯之一的缅甸佤邦头目曼成。”
“怎么死的?”
海警顿了下,视线移到许在身上,开口语气带着不可思议:“听他们自己人说,是许小姐拔了他们老大的氧气管,把红色通缉令上榜首罪犯给活活憋死了。”
陆斯衡:“……”
陆斯衡低头看着怀里,眉头轻折,嘴里哼哼唧唧的女孩。
不知道是该夸她无知者无畏,还是该训她不知道死活。
陆斯衡又问:“你们刚刚抓捕恐怖分子的时候没有遭到抵抗吗?”
虽说这两名海警是全副武装的,但五十名亡命之徒会没有枪械之类的武器?
汇报的海警挠挠头盔:“一部分武器把船的动力系统炸毁,剩余的枪支叫许小姐用曼成药物威胁,全扔进大海里了。”
顿了下,继续道,“他们的人还交代,救生艇也被许小姐放跑了。”
陆斯衡抽了抽眼角。
所以说,就算他没来,她也能让自己脱困。
在她的世界里,自己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甲板灯光下,男人看向女孩眼眸晦暗不明。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夏驰才在海警的协助下爬上船舷,累的他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
抬眸看见陆斯衡正盯着自己,夏驰不疾不徐地竖起一根中指。
陆斯衡拳头握紧,只恨自己刚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应该在水里给他来上两脚。
两人对峙期间,海警2308号全速靠近,大部队对邮轮进行了接管。
而陆斯衡抱许在回到巡逻船的船舱内,让随船医生为她检查身体。
正当将湿透的t恤衫剪开一个角,女孩有了转醒的趋势。
十米跳水对专业运动员的视网膜都有很大的损伤,何况许在这样人直接拍下去的,睁开眼的瞬间眼前一片模糊。
尽管头顶的灯光线明亮,但长时间在黑暗中,甫一接触光,许在的眼球又疼又涩,只能勉强分辨出男人形象的轮廓。
和感觉到男人热腾腾的手在她空空的前胸摸索。
记忆一下拉回被关在舱底的时刻。
【兄弟们已经七天没有碰过女人了。】
【我们会打残你的腿,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头,然后继续玩。】
【……玩烂你,再喂鱼。】
难道自己又被抓回来了?
陆斯衡见她转醒,还来不及高兴,女孩就拼命挣扎起来,歇斯底里地哭喊:“……不要碰我……禽兽……放开我……”
路过的夏驰听见舱内动静,不顾满身的伤,二话不说一脚踹开舱门。
“啪”一声。
同时随行的人员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
许小姐毫不留情地扇了领导公子一巴掌。
男人阴郁的脸偏向一边,五条指印清晰可见。
室内气氛凝滞到了冰点。
夏驰轻唤她的名字:“许在。”
“夏学长!”
听见他的声音,许在毫不犹豫地推开眼前一动不动的黑影,扑进他怀里,喃喃问道,“我们是不是被抓回来了?”
“没有,海警找到我们,坏人已经被全部抓获,你不用害怕。”
夏驰边轻拍她的背安抚,边检查她的眼睛,发现只是轻微的角膜挫伤,休息两天视力就会恢复。
“那为什么有个男人在脱我衣服?”
角膜挫伤主要症状畏光流泪疼痛,所以许在不敢睁眼,只能用手指着男人的方向。
夏驰顺着她的手指看向一脸黑的男人,唇角勾起挑衅戏谑的弧度,低声道:“在在,那是你哥哥,你认不出来吗?”
许在停在半空的手指一僵,用力拉开眼皮确认。
男人的轮廓一切都很模糊,唯独那双薄凉寡幸的丹凤眼,透着委屈受伤崩溃……
像他,又不像他。
从来矜贵的男人,怎么会露出这样失魂落魄的表情?
再说,他不是没接到电话,怎么会来救她?
许在睁眼坚持不了太久,只能用声音确认:“斯衡哥?”
陆斯衡什么话都没说,从床边站起身离开了船舱。
许在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心脏不由地蜷紧。
一旁随船医生解释道:“船上没有女同志,陆先生作为您的家属,是我们请他提供帮助,为您换上干净衣物以免着凉。”
许在垂着头,小声嗫嚅:“我以为……”
当着这么多人面,又是骂他禽兽又是扇他巴掌,任谁都会生气的。
尤其他还千里迢迢跑来救她。
回复好刘女士的电话,陆斯衡靠在船舷旁。
海上的夜色静谧深沉。
周遭一望无际,让人陷入无助的恐惧。
陆斯衡解了卡着脖子的衬衫纽扣,动作熟练地掏出一支烟点燃。
完全无视船上的禁烟标志,这一刻他放纵了自己在人前的形象,唯有如此才能舒缓此刻郁闷的情绪。
白烟飘在眼前,女孩投向另一个男人怀抱的那一幕,反反复复在他脑中闪现。
“禽兽?”
陆斯衡冒着烟的嘴反复咀嚼着这两字。
狭长的眼眸眯成一条直线。
她是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不过和那男人相处了一天一夜,不仅投怀送抱还私定终身。
陆斯衡猛吸一口,让尼古丁充斥了这个肺,原以为这样能更深地缓解焦虑,直到重重地呛咳了好几声,才意识到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想不明白,十多年的陪伴,怎么就输给了不到一天的毛头小子。
年轻就这么好吗?
还是她觉得自己不行,满足不了她?
陆斯衡越想越烦躁,烟越抽越多。
……
海警船开了一晚,在第二天的中午抵达码头。
许在看不见,下船时全程由陆斯衡牵着手。
十指相扣。
“在在,还好你安全回来,阿姨担心死了。”
听见刘清麦的声音,许在下意识要甩开陆斯衡的手,而他的手像是老虎钳子,怎么也甩不开,只能作罢。
“让刘阿姨担心了。”许在低低地说话。
她听的出来刘清麦是真关心她,平日里清冷的嗓音今天却带着丝丝哽咽,但很快恢复平静。
“许在。”刘清麦突然喊她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