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言简单的将回京以后发生的事告诉了莹秀。
她已有两辈子没见到过她了，想她想得紧，还想着现今母亲的嫁妆已拿了回来，外祖父的事情还早着，按前世的时间算，起码还有两年到三年的时间，那件事才会发生。
不如在成亲前，快马加鞭的回一趟清平镇，应该也可以。
可是林婉言忘了，她是重生过来的，许多事情都因为她的重生发生改变，包括武安侯府的抄家流放。
两人加上满月和流星，四人聊着清平镇的趣事，就说到了高姨娘。
“是有这么个人，但她与我们几人不同，她是后来童嬷嬷买进府的。”说到这里莹秀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大小姐当年难产时，童嬷嬷和青霜，还有红梅都在她身边，我不在，我...正好在那一日回了侯府，我娘病得很严重，所以大小姐倒底是怎么摔倒的，我也不知道。”
她们几个陪嫁丫头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她还算幸运，跟着小小姐，去了清平镇，小姐就不让她签卖身契了。
现如今，她也是自由身。
“后来，一直等到您出生，大小姐也......”莹秀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林婉言抱住她不停抽动的肩膀小声安抚她。
莹秀才继续说道：“等大小姐的后事处理完，我们又开始马不停蹄的照顾您，那时候您刚出生，小的哟，像个猴崽子，三天两头生病。”
“这事，慢慢这事就无人说起了，包括侯爷他们也只认为是大小姐命薄，难产而亡。”
“不过她的话也不能尽信，高姨娘那人进了府知道自己将来是二老爷的通房，可没少在他跟前献殷勤，说什么是被强迫的，我看也不尽然，说不定是她自说自话。”
“那童嬷嬷她们还在吗？”
莹秀拧了拧眉，缓缓的摇了摇头，“童嬷嬷在大小姐过世没多久，就被林家人弄走了，说是你一个小女娃哪用这么多人伺候。”
“渐渐的就只剩下了我和青霜，还有红梅，等你两岁那年青霜和红梅，二十二岁，听说由林老夫人做主许了人家，至于许的是谁我也不知道，她们两人拒绝过，可是林老夫人非常强势的将人给拖走了，最后只剩下了我。”
“也就是说，她们三人也有可能还活着？”
莹秀犹豫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确定。”
林婉言却很高兴，“流星，回去让修云去查查看。”
林婉言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怔怔的身子僵直着一动不动，眼神也盯着那地上的秀鞋发了好一会儿呆。
还是莹秀唤了她好几回，才回过神来，便与莹秀说起了别的。
用过午饭，又与莹秀同榻而眠，伴着床榻，说了些体己话，未时才动身离开柳府。
回去的路上，林婉言沉吟半晌，问：“你们说，会是不是童嬷嬷她们和我母亲一起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才会被林家人给处理掉？”
她们在母亲死后，卖身契便被林老夫人搜了去，哪怕侯府还有她们的家人，她们的契书也随着柳宁卿来了林府。
所以林老夫人想拿捏她们不是不可能。
*
日影西斜，恰至未时三刻，炎阳虽敛去几分盛气，然炽热之意犹存，仿若一层无形的纱幔覆于长街之上。
街衢两旁的店铺，幌子在微风中慵懒地晃动，似在轻诉着此时的静谧。
一辆宝蓝色大华盖雕栏马车，缓缓在定国公府门前停下，萧成渊撩起慵懒的眸子往下看去。
红漆大门前的台阶上站满了人。
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样。
这样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濒死的鱼看到一泓澄澈的池水。
而他是那泓池水。
与众人简单寒暄过后，萧成渊被二舅舅赵禹霁引着去了前院定国公的书房。
“来了？”
定国公赵千堂，往昔于朝堂之上叱咤风云，如苍松翠柏傲立朝堂，如今却已近古稀之龄。
岁月悄然染白了他的鬓发，脊背渐弯，眼眸中曾经的锐利光芒也已黯淡。
自赵皇后逝去，这位老人也隐去了满身的光辉，如残烛般等着烛尽光枯的那一天。
“外祖父。”
赵千堂起身，步伐有些蹒跚的走到厅堂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
“外祖父等你一天了，怎么，不想来见我？”
昨夜他本想去跟她送玉佩，谁知赵怀逸来了，说是他既然醒了，也该去见见外祖父了，外祖父盼了他好几日。
可来干什么呢，他之所以让自己的腿废着，无疑是想告诉天下人，他是个废人。
于皇帝而言，可以放心的交权于他。
于太子，对他放下该有的戒心。
于外祖父...没有夺嫡的希望，便不会总是期待着那不属于他们赵家的位置。
“哪有，只是腿废了，怕看到外祖父失望的样子。”
赵千堂脸上布着些暗沉的斑块，眉眼下垂，少了些精气神。
看了眼萧成渊那松软无力的腿，叹了声，“不失望，你能醒来是好事。”
赵禹霁也笑着说：“你外祖啊，总是念叨，渊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萧成渊坐在轮椅上，看着外祖父那神情又有些不忍，他知道他醒来的消息必会让赵家沉寂多年的心思重新燃起希望。
只是他有他的打算，哪怕要去抢那个位置，他也不想借用赵家之势。
说更明白点，他不想受制于任何人。
三人有的没的说了一大车咕噜话，赵千堂最终还是提到了那个话题。
“你的婚期将近，礼部那边似乎卡在问名那一处便没了下文，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
这有什么不妥的？不过是皇后在搞鬼，不想让他的婚事进行得太顺利罢了。
“没有，我会督促礼部加快礼程推进。”
赵千堂带着微笑，苍老的声音带着些暗哑，“要不要我去跟皇上说说，给你换门亲事？林家才五品官，那时候我们就觉得不太好，可等我们知道的时候皇上的圣旨已下。”
萧成渊心里暗嘲，什么叫圣旨已下？
老头子给林家去了两次圣旨，都来不及吗？
无疑那时候的他如同死人。
对于赵家来说，没用罢了。
“不用了，我见过她，挺好。”
“你见过？”赵禹霁面上带着些兴趣，随后脸上立马露出不屑的神情，“一个小官家的女儿，有什么好见的，听说还是乡下回来的，名声又......”
“咳咳咳......”赵千堂用力的咳了几声，眼神不悦的看了儿子一眼，赵禹霁讪笑两声，尬声说：“渊儿，二舅舅也是心疼你，你看看咱们赵家，哪怕是个庶出都比那林家强吧？”
说起这个话头，赵千堂倒是没再阻止，他想，老二这么浑插一杆子也好，开始还说渊儿昏迷着再也不会醒来，如今不也醒了吗？
说不定哪天腿也能好，如果能嫁过去一个赵家女，不是可以多层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