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婿怎的中午就来了?”姜夫人脸上很是尴尬。
其他人的神情也僵了一瞬,尤其是唐老太爷,伸出来的手指都停留在了半空中。
姜念疯狂地朝着裴九如眨着眼睛,心想他那么聪明能懂的对吧?她早就想和唐家断了来往,好不容易借欠银的事断了一次,但母亲心软总是拖她的后腿。
眼下又是个好机会,方才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还没实施就看见裴九如来了。
有他在,或是由他开口,更是事半功倍,母亲定是也不会不听的。
姜念心里无声呐喊:裴九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哪怕不明白也千万不要给我拖后腿啊!
而裴九如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膳厅,他先是看向了姜念,一眼就看见了姜念快抽筋似的眼皮。
他若有所思。
“原是傍晚下值后再来,但今日不忙便告假了半日好早些来给外祖母祝寿。”裴九如说着话,缓缓抬眼看向高座上的二人,“但方才却听见外祖父让我夫人滚出去?”
“啊,呵呵呵……”唐老夫人笑着,“哪里的话,听错了。”
“夫君……”姜念委屈巴巴地唤了一声。
裴九如立即走到了她身边,饶是知道她在唱戏,但听见她如此可怜的声音、看见她如此憋屈的神色,他还是有片刻的慌神。
再看唐家人时,他的眼神里半分友善也无:“夫人为了筹备贺礼,辛苦了好几日,却不曾料到来了唐府竟会受此侮辱。”
唐老太爷悔不当初,若知道裴九如会来,打死他也不会骂姜念,他还指望着以后靠裴九如提携老二的那个外室子呢!
谁成想傍晚才来的人,午时就到了!
“九如啊……”
唐老太爷一开口,姜念就打断了他,她用帕子半遮面,低头对着裴九如。
她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哭得梨花带雨,实则是半滴眼泪也没有。
“夫君外祖父训斥我,并未因我之故,都是因为夫君啊!夫君一直未曾来府上拜见二老,外祖父嫌弃夫君家风不好,这才让我滚出去的……”
“老夫何曾这般说过!”唐老太爷气的嘴唇发白,他那些话是说的姜念,眼下却被扣在了裴九如身上!
一直沉默的姜父只觉得心里痛快,这么多年在岳丈面前受了多少气,眼下倒是要吐回去了。
他打抱不平道:
“先前九如是因着专心备考温书的缘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九如刚晋了新官,正是努力当差的时日,就算是下了值也免不了宴请同僚维系干系。岳丈岳母不体谅九如也就罢了,还拿九如不上门拜见一事来难为人!”
姜夫人只觉着自己夫君说的有理,附和着:“对啊,九如今日可是告了假来祝寿的!”
“老夫,老夫何时说过,这分明是老二媳妇不懂事说的话!”
唐二夫人下意识撇清自己:“啊?我没有啊,我没说过啊!”
“混账!”唐老太爷唾沫星子差点溅到了二儿媳脸上。
裴九如缓缓颔首:“方才,我在门外,倒是听了个七八分。外祖父口口声声说我裴府的家风,我也是听了个真切。原来是我连累了夫人!”
一听这话,唐老太爷有些心虚,听了个真切?
难道他真说过,他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下一息,他求助地看向两个儿子,老大满脸疑惑和不赞同地看着他,老二更是害怕地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刹那间,他心头的气就顶到了脑门子,真是养了两个不中用的废物!关键时刻一个也指望不上!
他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开口:“都是误会,话赶话说到那里了!我也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近来愈发糊涂了!”
为了亲孙孙未来的前途,他忍!
唐老夫人也缓和着气氛:“是啊,年纪大了说话不过脑子,你们当小辈的,多体谅……”
姜念稍稍扯着裴九如的袖子。
裴九如语气坚定:“不必勉强!唐家无端指责裴某家风,便是辱我先父先母!”
“绝无此意!”
“为人子若是不能护父母声名,我又有何脸面做国子监丞!既如此,我裴家便在此与唐家断决干系!”
话落,裴九如甩了甩袖子,气愤地转身往外走。
姜念为难地看向父母,又一一看向膳厅里的众人,最后她咬牙跺了跺脚,扭头追着裴九如就跑了出去。
夫妻二人,一个生气一个为难,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得出两人是在唱戏。
下一息,姜父便拉着还在错愕的妻子也急步离开。
等出了唐府,姜夫人才反应过来:“何意……这是不再来往了吗?”
“撕破脸了,不来往了!”
姜夫人眼里立即蓄上了泪:“怎会如此……”
“你还不明白吗!你爹娘就是故意对着念念发难!你能忍,你女婿能忍得了?”
“可是毕竟是一家人啊,怎能真的不来往了……此事若传了出去,咱们就是不孝啊!爹娘也老了,言语糊涂兴许也不是本意……”
“他们都这么对你和你闺女了,你还替她们开脱!”
“可是一直以来,爹娘都是这样对我的……”
“唉!”姜父重重叹了一口气,深感无力。
想了想,他问:“反正女儿女婿和你爹娘,你只能选一个!”
姜夫人犯了难,她选不出来,最后打了马虎眼:“我肯定选闺女……”
说不定过些时日,两边关系就缓和了,到时候就能重修于好了,就像上次一样。
她又想起来另一件事,问:“但大哥大嫂一直向着我,也没苛责刻薄过念念啊……”
“你是想着方才你大嫂跟你说的话了?”
姜夫人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是……”
“你想去裴府找念念说去?真是昏了头了!”
“我……方才的事大哥大嫂也没掺和啊……”
“你愿意去就去!愿意说就说!我是劝不动你了!到时候念念也和你断绝了关系,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话落,男人气的扬长而去。
姜夫人只觉得男人小题大做,哪有亲生女儿会和母亲断绝关系的。
更何况她要说的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未曾犹豫,姜夫人还是上了马车前往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