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歌缓缓睁开双眼,视线一片模糊,眼前的景象如梦似幻。
他仰望着上方,只见满眼的神仙飞天,那灵动的身姿仿佛在缥缈间飘动。
他的意识尚在混沌之中,脑海里不禁泛起一丝疑惑:“这…… 难道是死后的仙境?”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细细打量这奇异的场景,方才那如噩梦般痛苦的走马灯记忆,裹挟着五脏六腑中淤积的气血,如汹涌的暗流般猛然上涌。
他瞬间剧烈地咳嗽起来,因整个人平躺着,这一阵咳嗽,淤积的血液立刻呛住了咽喉。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几近窒息,在这生死边缘,他脑子一片混乱,满心困惑:“难道死了也这般痛苦吗?”
身旁那人眼疾手快,赶忙将他的上半身扶起来,紧接着在他身后穴位上用力拍了几下。
童子歌在这外力的作用下,咳嗽愈发剧烈,浑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好似被烈火灼烧,痛到了极点。
一大口黑血猛地呕了出来。
他颤抖着双手,死死抓着棺材边缘,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棺材?
这一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似乎是这一口血将淤积在体内的毒素与满心的心事都吐了出来,他的气息逐渐平缓。
他缓缓回过神,目光有些呆滞地怔怔看着自己周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 这是在陵墓里?
“这里是荆州皇陵。”
身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童子歌一时没反应过来,身体像是被定住一般,缓缓转过头去。
只见说话的是个年轻男子,模样看起来并不像荆州本地人。童子歌嗓子沙哑得厉害,费力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那人微微挑眉,目光上下打量着童子歌身上的服饰,嘴里喃喃自语:“还真是男子啊.....”
童子歌瞧着眼前这人,虽感觉不到明显的恶意,却着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他再次追问:“你到底是谁?”
眼前男子身着一身黑色夜行衣,乍一看像个刺客,可那面相与周身气质,却又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男子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药瓶,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一旁的银针,而后平静地说道:
“我是大齐的太子。”
童子歌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难以置信地怔愣着,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男子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到童子歌眼前:“我是大齐太子,严孤山,就是那个带兵与你们荆州北疆军队交战的人。”
童子歌满心都是困惑,脑海里乱成一团,都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 你还活着?不,你,你为什么会在荆州的皇陵...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受人之托。” 男子说道。
童子歌忙问:“受谁之托?”
太子抬眼,随意地朝着旁边的墓室方向指了指:“荆州的皇帝。”
顿了顿,又改口道,“应该说是交易....”
童子歌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刚刚那随意的一指,到底是什么意思?
童子歌嘴唇微张,声音因震惊而破了音:“..... 谁?”
太子神色平静,看着他说道:“你们荆州一朝还能有两个皇帝不成?”
童子歌的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攥起。
太子看向他,平静道:“我受你们荆州最后一任皇帝宗庭岭的托付,来带你出去。”
童子歌只觉得满心的疑问如潮水般涌来:
“最后一任…… 这是什么意思?他…… 宗庭岭怎么样了?我为什么还活着?我在这里究竟躺了多久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此事说来话长,不知该从何说起。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
“你应该在这里躺了快一个月了。这外头发生了太多事。简单来讲,就是你们荆州皇帝自知时日无多,便写下了罪己诏,向大齐投降了。”
童子歌听后,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什么?”
太子见状,又是一声叹息,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先别急,要是哮喘再犯了,那我可就白救你了。”
童子歌一脸诧异:“你怎么知道……”
太子回答道:“我不是说了,是荆州皇帝把你托付给我的,自然是他告诉我的。”
他看着童子歌,那眼神里满是复杂,似乎在同情他的遭遇。
接着,太子伸出手,说道:
“你先从棺材里出来吧,那边有人给你留了东西,你自己去看看,看完应该就明白了。”
童子歌心急如焚,赶忙手忙脚乱地从棺材里爬起来,想要跨出去。
然而,他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刚迈出一步,便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栽倒。
身上那些华丽的服饰配饰,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纷纷散落在青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太子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扶住他。
童子歌在太子的搀扶下,踉跄着走到一旁,看到了一个包裹,包裹上面放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他满心以为这会是宗庭岭留下的,可当打开纸张,却发现是哥哥的字迹。
不知为何,看到家人的字迹,他原本慌乱的心反而稍稍安定了些。
他平时看书习惯一目十行,可这张信纸上的字,却让他几乎不敢一口气读完,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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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弟如晤:
见字如面。
今弟展此信时,诸事皆已尘埃落定,望弟详览吾言,勿忧勿惧。
陛下染沉疴,奇毒缠身,药石罔效,天年将尽。
且子嗣寥寥,诸皇子尚在髫龄,宗室之内,无人堪当大任。
一旦龙御归天,荆州之地,必群龙无首,乱象骤起。
往昔荆州拓土开疆,虽扬威四方,然亦结怨于周遭诸邦。
今国无君主,彼等必乘隙而动,欲行蚕食鲸吞之举,荆州危在旦夕,百姓恐遭涂炭。
又有那求长生之邪教,包藏祸心,专事兴乱。
妄图以苍生之命,祭其邪妄之术,若任其猖獗,势必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陛下顾念苍生,权衡利弊,与大齐太子面议,拱手请降,缔结盟约。
自此,荆州为大齐附庸,附属之邦。
如此,邻国惮于大齐之盛,不敢觊觎。
陛下独膺骂名,却能庇佑荆州万民。
届时,陛下密令劲旅,围剿此求长生之邪教,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此教诡秘莫测,盘根错节,羽翼广布,实非寻常敌手。
彼等觊觎贤弟久矣,虽静王已殒,仍必百计谋夺,志在必得。
为护贤弟周全,陛下与愚兄密商,设假死之计,藏贤弟于皇陵。
贤弟当知,无论此番剿匪成败,皆有人奉命前来接应。
届时,贤弟速换所备之衣,随来人而去,万勿迟疑。
若剿匪告捷,朝堂之上,必行革新之政。
姊侍奉双亲南下,暂避风云。愚兄则留戍北疆,专候贤弟归来,而后同归桑梓,共享天伦。
前路修远,望贤弟珍摄。
兄 念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