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语气冷淡。
“见了点脏东西。”
“嫂嫂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
萧律笑着转而对萧瑾疏道:“皇兄,嫂嫂怕黑,夜里总要紧挨着人睡,皇兄可要照顾好她。”
我牙后槽咬得咯咯作响。
理智告诉我要忍耐,情绪却引着我上前,我非得冲上去甩他个巴掌不可。
刚往前迈了一步,我的手被握住,迫使我停在原地。
萧瑾疏把我的手包裹在掌心中,温声回了他两个字:“自然。”
我联想到前些日子,夜里趁他睡着不停的躲他,不肯挨着他,他眼下再听了萧律的话,心中总归恼火,只是人前不肯外露。
这萧律,他果真是要我的命。
萧律目光死死的盯着我们交缠相握的手,拳头不由自主的攥紧。
片刻后他捏紧的拳头松开,笑着说:
“嫂嫂可是很容易怀上身孕的底子,怎么这嫁给皇兄大半年了,还没动静?”
萧瑾疏面不改色道:“里头说话。”
四人都踏入殿门。
宫人刚把门合上,我的手便从萧瑾疏掌中抽出来,三两步过去,一巴掌抽在萧律脸上。
我使了全部力气,生怕没能打疼他。
萧律的脸被我打偏了过去,脸颊顿时红了一片。
我指着他鼻梁骂道:“你的嘴是粪坑吗,吐出来没一句好话,字字叫人恶心。”
萧律眸色幽深的瞧着我。
“我的嘴是粪坑,你倒是亲过粪坑不少回?”
这回还没等我动手,有人揪住他衣襟,一脚踹在他小腹上。
秦元泽是会武的,脚劲极大。
萧律踉跄着后退两步,看他紧皱的神情和躬起的上身,便知有多痛。
我解恨的呵了声。
萧律好一会儿才站直了,意有所指的问秦元泽:“本王跟嫂嫂的事,与你有什么干系,还是说,你也看上了我的嫂嫂?”
秦元泽捏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你忘了?我为我妹妹踹你这一脚,算是轻了。”
我松了口气。
秦元泽若解释不清这一脚,落在萧瑾疏眼底他也有罪。
但为妹妹出头,便合情合理。
萧律笑着道:“是吗?不是为了我嫂嫂?”
秦元泽忍无可忍,一根手指直戳他鼻梁。
“你再胡说八道,我杀了你!”
“元泽,”萧瑾疏皱着眉头道,“行了,你妹妹和平王的婚事早已过去,好聚好散,切勿再提。”
他说的好聚好散,大抵也是说给萧律听的,叫他不必再纠缠。
秦元泽只能收回手。
萧瑾疏问:“九弟,你在乾元宫外等着朕,是有何事?
萧律说:“臣弟不是来找皇兄的,臣弟有东西要给嫂嫂。”
我心中腾起不祥的预感,避犹不及。
“不必给我。”
萧律却把东西拿了出来,是一只小小的粉色绣花香囊。
“这里面的,是……”
我怔了怔,不受控制的浑身颤抖起来。
不等他说完便吼道:“滚!你滚!”
所料不差的话,那里面是孩子的骨灰。
他放在香囊里随身戴着,这回竟然要递我面前来。
萧律唇边笑意渐深。
“我还没说完,嫂嫂怎么这样害怕?”
萧瑾疏抱住我颤抖不止的身子,一下又一下安抚我脊背,冷声对萧律道:“滚出去。”
萧律看着他把我抱在怀里,脸色沉得发暗,盯着看了一会儿后,握紧了香囊,转身大步离去。
秦元泽原本定是来请求撤回赐婚旨意的,见这情形,也暂时不再纠缠,紧跟着退出去。
我在萧瑾疏怀中,听着他一声又一声耐心的哄。
“没事了,孩子会回来,做我们的孩子。”
我想我大约是过激了,亦或是心中到底对那个主动放弃的孩子心怀愧疚,只要触及她的事,我便有些失控。
那畜生便是晓得这一点,才屡屡凭此激我。
萧瑾疏亲了亲我额头。
“回来路上见了个玩意儿,弄来给你把玩,在内殿,去看看。”
我点点头,往里头走去,萧瑾疏则去了门外。
森冷殿中放了个大铁笼。
笼中是一只比狗没大多少的小老虎,在笼子里团团转。
见我靠近,它冲我龇牙咧嘴,发出低沉的吼声。
可它实在小,哪怕摆足了架势,却只显得可爱,并不凶悍。
我蹲下来看它。
“你受制于人的时候,发怒都显得可笑。”
它仿佛听懂我的话,缓缓安静下来,伏在地上,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它探出笼中的爪子。
“不急,乖乖的,慢慢长大,等你长成大老虎,是个人都见你畏惧。”
它居然冲我眨巴了下眼睛。
我心中烦闷扫去大半,逗弄了它一会儿,苏嫔拿着本册子从里头走出。
“宴席之前,德妃娘娘向圣上讨要这只小老虎,圣上不给,说是这东西骇人,要养到别苑去。依妾身看哪里是骇人,只是圣上盼着淑妃娘娘一乐罢了。”
我直起身。
“德妃?”
苏嫔解释说:“是从前的周良媛,今日刚封的德妃,还未行册封礼。”
我垂眸看着她手中的彤史册子,看来她这会儿出现在乾元宫,是有关于彤史上的事要请示萧瑾疏。
苏嫔双手呈上朱册,劝解的口吻对我说:“淑妃娘娘,在您封侧妃之后,圣上便与从前有差别了,后宫姐妹们托妾身在圣上面前提几句,可妾身人微言轻,哪里说得上嘴。”
所以她是有意说给我听的了。
故意提德妃,又故意将彤史册子拿手上给我瞧。
彤史里记的什么显而易见。
我接过册子,紧攥在手中。
“我离宫半年,回到京城这才几日,你岂能将圣上的疏忽都归功于我?”
苏嫔颔首说:“并非妾身归功于娘娘,只是圣上鲜少垂幸后宫,会妨碍皇嗣绵延,天下人都会觉得是娘娘之过。还请娘娘深思。”
我从语气中还是听到了对我的责怪。
“这半年,圣上初登皇位,不比当太子时候空闲,他是皇帝却也是人,精力限于此,总归先以保重龙体为重。”
说着,我拿过彤史册子走马观花的翻了翻,不禁笑出声。
听苏嫔的语气,我竟还以为自我当了侧妃之后,萧瑾疏没召幸过他人,实在天真的紧。
萧瑾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走到我面前,见了我手中的册子,还有什么能不明白,脸色瞬时一冷,目光沉沉扫向苏嫔。
苏嫔扑通下跪,以额触地。
“圣上恕罪,妾身是无心的,妾身不知淑妃娘娘会来,也并非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