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哥儿?”
江夫人的脚步微顿,苍白的面庞上带上些许疑惑,“这……妾身也不是很清楚。”
江洋一拍脑袋,“是我糊涂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夫人在江洋的搀扶下在寝屋的圆桌前坐下。
她十多年未曾听人说起过遇哥儿,也从未管过那意外得来的庶哥儿。
可夫君近日一下朝回府便问起遇哥儿,难道是朝堂上出什么事了?
江洋虽不想让夫人想起伤心事,但他也不想瞒着夫人,便将早朝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就是这么一回事,御史那老匹夫怎么这也知道。”江洋眉间浮上一抹烦躁,“当初是我坏了事,看到他便想起当初那事,就交给了府中下人,竟然都是些不办事的。”
“也怪我,身为侯府主母却……”
“阿姝,你别这样说,这都是我当初惹出来的祸,已经够对不起你了。”江洋眼中盛满了对她的愧疚,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我已经让下人去叫泓儿了。”
“等泓儿来了问问他是否知晓,再改善那孩子的情况,或是直接在外面找处院子让他住出去便好。”
江氏点了点头,嘴角也勾起了些弧度。
除却当初酒后之乱,她的夫君是真的将她放在心上,尽管那事出来了,都城之中也未曾有人奚落她,说她嫁了个好夫君的人反倒是更多了。
这么多年了,她其实也该放下了,那孩子……这些年想来也不容易,上一辈的错误,实在不应该加之于孩子身上。
况且这么多年,她因为这点事一直郁结于心,身体都生生熬垮了,每日与药膳相伴,就连泓儿的教育也一直缺席,着实不该。
江氏垂眼想通时,门外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娘!爹回来了?怎的差人叫我了?”
江薄泓从门外进来,看见坐在他娘身边的江洋,先是躬身一拜,随后便窜到了江氏腿边半蹲着。
“娘~今日气色看着好了许多,可要出去走走?”
江薄泓扒着江氏的膝盖,哪还有在江遇跟前时的趾高气昂,活脱脱的暖心乖儿子。
江氏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心中一阵暖意涌上,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柔声道:“泓儿,今日叫你过来是你父亲有事要为你。”
江薄泓眨了眨眼,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宣平侯:“爹?”
江洋轻咳一声,接过话头:“泓儿,你……你可知晓那遇哥儿在府中什么情况?”
江薄泓闻言,脸色骤变,怒声道:“我怎么不知道,他那贱种昨天才伤了我小厮的脚腕!”
“泓儿!”
“……娘。”
江氏看向江薄泓的视线带上了些许不满,“泓儿,你是从何处学来的这种称呼,娘从未在你面前这般叫过那孩子。”
江薄泓撇了撇嘴,心中犹有不满,“娘,您因为他久病不好,府中下人都这般说他,况且儿也没说错……”
江洋在一旁听着眉头紧皱,想要训斥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才是最没有发言权的那个。
江氏看了父子俩一眼,轻叹道:“是娘的错,平日里一直郁郁寡欢,也错过了对你的教育。”
“娘~”
江氏轻抚着江薄泓的头顶,江洋在一旁深深叹了口气道:
“泓儿,这件事说来也是为父当年的错误,可错不及孩子,当初我吩咐了府中下人好生对待他,可现在看来却是阴奉阳违啊。”
江薄泓从江氏腿边起来,在凳子上坐下,眉头微锁,想到他那日随着小厮过去看到的情形,现在也反应过来不对了。
“爹,他……好像过的确实不怎么样,不过爹怎么突然想起来过问他了。”
“唉,还不是严御史,今日早朝,当中弹劾我苛待庶哥儿,也不知他从哪里得知的府中事情。”
“那父亲准备怎么办?”
江洋思索片刻,问道:“你身边那个伤了脚的小厮呢?把他叫来。”
“是。”
江薄泓转身对江氏屋中的丫鬟说道:“去我院中把那伤了脚腕的小厮叫来。”
“是,少爷。”
丫鬟拂身从屋中离开,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江洋看向他的夫人,“阿姝,我差人叫了那孩子过来,你不想见的话,我和泓儿出去——”
“不用。”江氏在江洋手背上拍了拍,柔声道:“大郎,十几年过去了,我也该放下了,让我看看遇哥儿也好,日后有我操心起来,也不怕府中下人再苛待他了。”
江洋倏地红了眼眶,一旁地江薄泓却是对他爹不满地撇了撇嘴,只是那嘴角刚刚撇起来,就僵在了脸上。
等等,爹叫了江遇过来。
他昨日才去江遇那里耍过威风,他还知道娇娘的事,他该不会趁机告状吧。
那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会忍气吞声的,怎么办怎么办,他要是真的说了,娇娘该怎么办。
还没等江薄泓想出来个一二三,院中便传来了小厮的声音,“遇哥儿到了。”
……
再说江遇那边。
在大将军府左等右等不见郁若然回府,问了001才知道他被皇帝留在了御书房,有要事相商一时半会回不来。
江遇扒拉了两下碟中微凉的饭菜,在管家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江公子,我让厨房热热再吃吧。”
“不用了。”江遇起身摆摆手,“我吃饱了,等中午再来找将军蹭饭吃,先回去了。”
“诶——”
管家追出去几步,只看见江遇的背影,摇头叹气地回到主屋,发现江遇就连他昨个点名要吃的水晶包子都没吃,又深深叹了口气。
“来人把这些撤下去温着吧。”
一早上没见到郁若然的江遇,身上带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低气压。
领了侯爷命令过来请他的小厮,见到江遇的第一眼瑟缩了下脖子,但还是上前一步道:“遇哥儿,侯爷请你过去一趟。”
刚刚回到自己院子连屋子都还没进去的江遇,听到小厮的话皱了皱眉,身上的气压更低了。
这宣平侯要做什么?难不成为他那嫡子讨不平来了?
“行,走吧,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