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就是那个对赌协议，”
周云欣的声音带着一丝屈辱，
“三年内，九州智能手机的全球市场份额，必须维持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不然呢？”
“否则，”
周云欣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
“我们……需要按协议，向他们支付……一万亿美元的‘违约金’。”
“一万亿？！”
陆渊都气笑了，
“这他妈是抢钱啊！不，抢钱都没这么狠！他图什么？就为了那点利息和担保费？”
“我当时也觉得奇怪，”
周云欣说，
“但那会儿……我们的新款智能手机刚出来没多久，技术上碾压所有对手，市场占有率冲得非常猛，最高的时候全球快接近百分之九十五了！我觉得，努努力，维持在九十以上，应该……应该有可能……”
“而且，不签，公司可能当场就垮了。签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她声音越来越低。
陆渊没说话，心里已经把赵光骂了几百遍。
这孙子根本就不是来投资的，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整个九州来的！
那个90%的目标，看似可能，但根本没把外部的黑手算进去！
“结果呢？”
“签完协议的第二年，”
周云欣脸色更难看了，
“阿尔特拉集团，就是美国那家，突然推出了他们的AI手机，噱头很足，抢走了一部分高端市场。当然，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美国政府，”
她咬着牙说，
“他们对我们的手机业务，开始了新一轮的制裁。”
“又是制裁？” 陆渊冷笑。
“这次跟八年前不一样，”
周云欣说，
“不是一下子打死，是温水煮青蛙。先是找借口限制我们用最新的芯片，然后鼓动欧洲那帮盟友提高我们的市场准入门槛，接着又是什么安全审查、数据隐私，三天两头找茬，媒体上全是我们的负面新闻……一步一步，我们的市场份额就这么被蚕食，一点点往下掉……”
“明白了。”
陆渊点了点头，眼神冰冷。
又是美国政府，又是那个阿尔特拉集团。
看来这八年，对手也没闲着。
赵光，八成就是他们推到前台的一条狗。
他换了个话题，声音冷硬：“刚才那些举手的，把名单给我。”
“陆总，他们可能……”
周云欣想替那些人解释。
“我知道。”
陆渊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他们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我心里有数。你把名字写下来就行，剩下的，我来查。”
周云欣不再多说，拿起笔，很快在纸上写下了一串名字，递给陆渊。
陆渊扫了一眼，揣进口袋。
“行了，你先出去吧。” 他摆摆手，“让张通进来。”
手机业务出的问题，根子很可能就在张通身上。
张通挪着步子进来，脑袋垂得恨不得塞进裤裆里，眼睛不敢往陆渊那边瞟。
“说吧，”
陆渊靠在椅背上，声音没什么温度，
“怎么回事？等我一句句问？”
张通肩膀一垮，声音又干又涩，像砂纸磨过：
“陆……陆总……我对不住你……”
“手机图纸，”
陆渊直接打断他，手指敲了敲桌面，
“怎么到阿尔特拉手里的？”
张通猛地抬起头，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哆嗦着：
“你……你都知道了？”
他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加班……电脑带回家……我那婆娘……她……她拷走了……”
果然是枕边人捅刀子。
“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渊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
“阿尔特拉那破手机一出来……我就觉得不对劲……”
张通的声音带着恨意，
“妈的，跟咱们的一模一样！但我做梦也没想到……是她干的……”
“直到上个月，”
他声音更低了，带着屈辱，
“赵光那孙子找到我……说我老婆赌钱，欠了他三千万……”
他猛地攥紧拳头，
“我他妈才知道！从头到尾就是他们设的局！赵光说，只要这次会上我帮他说话……那笔烂账就不用还了……”
说完，张通彻底蔫了，整个人缩在椅子里，脑袋耷拉着，不敢看陆渊。
八年不见，这家伙头发全白了，眼角的褶子堆得老深，
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
陆渊盯着他看了几秒，没说话。
屋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的出风声。
然后，陆渊开口了，语气像是在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行了，知道了。你……去办退休吧。”
“股份，公司按市价收回来。”
张通猛地抬头，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全是血丝，嘴巴张了张，似乎不敢相信。
“就……就这样？”
他声音有点发颤，像是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
这结果……比他想的任何一种都要好太多了。
“你那老婆，”
陆渊换了个话题，问得直接，
“离了没？”
“离了。”
张通点头，吐出这两个字，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肩膀都塌下来了。
“陆总……公司这边……” 他还想说什么。
“行了。”
陆渊摆摆手，打断他，
“你以前给公司干的活，没白干。”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
“你儿子，是不是快大学毕业了？”
张通一愣，下意识点头。
“让他毕业了来科研部报到吧。” 陆渊说。
张通彻底懵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最后猛地点头，声音哽咽：
“谢……谢谢陆总……”
“行了，” 陆渊有点不耐烦地挥挥手，“出去吧。让林天进来。”
“好，好……” 张通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一步三晃地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林天低着头，走了进来。
林天进来，那脸色比死了爹还难看，
身上一股子烟臭味，估计在外面没少抽。
陆渊头都没抬，手指头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说吧，赵光拿什么捏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