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露珠走开了之后。
虞薇将游记的半卷抵住自己的心口,书脊随着她逐渐急促的呼吸在素纱衣料上压出凌乱折痕。
她喃喃自语道:“我只不过是想要再回忆一下好将他忘记……怎么能这么难?”
她的声音很浅,但在屋顶上的元楼清晰地听到了她口中的话。
他再将自己的身子压得更低一点,想要完全听清楚虞薇的话。
“这几本游记……是你说无聊之时可以让我随意打发的……”
她的眼眸望向胸口处泛黄的书籍,忽然将它甩在地上。
“那我将他们丢了……你是不是也会觉得无所谓。”
她扯了扯嘴角,“也是……你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当然会觉得无所谓了。”
她的眼睫毛颤动着,泪珠沾染在上方,将落不落的,令人心疼。
在屋顶上的元楼看见,心情很是复杂。
他翻过身,躺在屋顶上,双手撑住自己的脑袋,望着天边的月亮,听着里头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在思念着他人。
在听到虞薇说的那一句话之后,元楼的心情就一直处于酸涩与高兴交织的状态。
酸涩是听到虞薇说她有喜欢的人。
高兴则是……她说她是单相思。
他的喉结缓缓滑动,莫名觉得她很可爱。
与范游朝夕相处这么久,喜欢他这一件事情却能在他面前隐藏这么久。
不过……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他得知道这范游到底是不知道虞薇对他的感情,对虞薇是纯粹的师生感情,还是……他故意钓着虞薇,想让他的官运亨通。
若是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
他的眼眸锐利,之前就罢了,但现在虞薇即将是他的妻子,他有义务帮她辨别身边的好人或者坏人。
里头的虞薇只是扔了一下那本游记,之后又给捡回来了,伸出手拍了拍那本书封面上的灰尘。
“不管你对待我如何……范游,我内心都喜欢过你。”
她的眼眸望向窗外半掩着的茉莉花,她勾起唇角,“至于以后,我也不知道。”
她收起手上的书,将它放好之后,衣衫半露着走到床榻上,安然入寝。
屋顶上的元楼听着里面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元楼的眼眶有些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虞薇说她喜欢范游之后,他心中就莫名有一种妒忌的感觉。
明明一开始就知道虞薇有喜欢的人。
上方悬着的明月发出皎洁的月光,照耀在屋顶躺着的元楼上,明明灭灭,似乎在示意着,让他遵循自己的内心……
一夜好眠。
元楼在心中默默地对着睡在床榻上的虞薇念道。
等到次日天一亮,太阳缓缓爬上来之后,元楼才从虞薇寝室上方的屋顶离开。
肃王府。
进宫表表孝心的肃王元恪昨夜从皇宫回来,满面忧愁。
皇上今日又说了元楼的婚事了。
与元楼相同年纪的皇室中人,不是美妾环身,就是早已娶了正室,有了孩子,而元楼呢……
莫说娶妻了,便是身边连个可心的人都没有。
肃王妃也曾安排过婢女给他同房,偏偏元楼几次三番地将婢女给扔了出来,几次过后,府中的婢女听到王妃说要给世子做通房教导房事,纷纷摆手拒绝。
这也就罢了,元楼甚至还大言不惭说要娶一个婢女为妻?
这些事情当然不能在皇上面前提起……
他摇了摇头,总是说隔代亲,便是他这个亲生儿子恐怕都没有元楼在皇上的心中重要。
他一回到肃王府,就看见肃王妃赵又莲满面欢喜。
元恪心中有些狐疑:“王妃,你这是怎么了?可有发生什么喜事?”
赵又莲连忙将元恪拉进房中,“可不是喜事吗?”
“这是天大的喜事。”
元恪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事啊?”
赵又莲倾身在元恪耳边说着:“楼儿同意和虞家的那位姑娘成婚了。”
元恪眉心一跳,听到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怀疑:“你没有逼他吧?”
赵又莲白了一眼元恪,“在你心里,难道楼儿的犟性有这么弱吗?”
“我要是能逼他成功,他现在说不定已经给我抱上孙儿了。”
元恪听闻,点了点头。
随即又反应过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元恪捶了捶自己的拳头,“好啊。”
“在宫中父皇就在念叨着楼儿什么时候成婚,我还在说不急……现在给我蹦出个这么大的好消息。”
“等过两日皇上再次召见我的时候,我就将此事给父皇提一下。”
话音刚落,他有些等不及了,他急忙迈出步伐,“楼儿呢?”
“我现在就去问他,这虞家的姑娘竟然能让他松口……”
就在两个人到了元楼厢房的时候,江康低着头急忙上前禀告:“回王爷,王妃的话,世子殿下早在今日傍晚出去办事了。”
元恪皱了皱眉,但好像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松,元楼前段时日就一直在忙着什么,等他说出非那个冯湘云不娶之后,元恪就放松了对元楼的监视,虽然平常也监视不到什么……
这是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默契,他能监视元楼,元楼也能监视他有没有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
想到元楼如今也该成婚了,他想着就将人手撤离了,孩子长大了就不用再这样了,好像半点没有觉得自己儿子监视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王爷,等楼儿回来再问,你现在累了吗?歇一歇吧。”
说完赵又莲就拉着元恪离开了这里。
等到元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他一回到厢房就看见江康苦着脸,“怎么了?”
江康将昨天晚上王爷和王妃过来的事情说给元楼听。
元楼一听就知道这两口子有事情要问自己,“下次他们来的时候也继续说着我不在。”
江康唉声叹气了一下,“是。”
元楼一回来书房便将在虞府捡的玉佩拿出来,左看右看还是觉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的眉目凌厉,对着玉佩道:“只不过教了她几年,就以为她会非你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