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没见到人,但房屋中些许的生活痕迹还是暴露了这里原来住过人,地板某处的磨损,刻意封住的窗户,甚至角落还有血迹。
外面刀剑的相撞声,溯行君的嘶吼声,甚至是走廊外明显的搜索声。
本来就是残兵败将,不用想稽查队大概已经进行最后的扫清,甚至原本鸦青色的地方开始有了火光。
他们逃不掉的,早在稽查队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时间隧道就变成单向了。
三日月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驻足了很久,直到稽查队的刀剑来寻找他,他才终于离开这个地方。
身为神性最重的刀剑,很难说清楚这样的感觉,怨恨,愧疚,遗憾,怀疑,有吗?是有的吧。
毕竟养了这么久,有感情也是显而易见的吧。
只是好像并没有发泄出来,而是有些平静,那个孩子没有死掉就好,无论是怎样的结局,身为合格的臣下都应该接受。
可是,只要感受到一模一样的灵力,再怎么样都会有触动,这已经形成不可去除的下意识。
等待只是刀剑的宿命罢了,而拥有的人形,那自然而然也会拥有情感。
即使是协同药研藤四郎大胆的出逃混入稽查队,他这振老刀也依然没有踌躇之类的情感。
但是现在突然就无法坦然的去面对受过伤害的她了,因为会觉得不应该,命运不应该薄她。
是血啊,太刀的夜视能力并不好,但是也能看见那明显染黑了地板的一块。
刀剑见惯了鲜血的,面对的是必须要杀死的敌人。所以下刀的瞬间喷涌出来的鲜血,也成了家常便饭。
在武家,仇家灭口时带上幼儿也是常见,可是这样武士的常识,不适用于身为家人的臣下。
现在却很刺眼,在本丸里,就算是晚睡或者多吃一块点心也会被唠叨的孩子,也会遭遇伤害。
因为从不觉得苦涩与你有关联,所以下意识的觉得你会平安顺遂,结果却忘了,命运从来不肯成人之美。
————
药研从不认为自己是思虑过多的刀剑,在战场长大,不懂风花雪月,对人心情感的探究还是太薄浅了。
穿过那一片片衰败的荒木林,内心假设了不止两种的可能,要么他被鹤丸国永骗了,他绝对会手刃了对方。
要么大将真的在那里,这才是他所期望的最好的结果。
可是人心难测,他之所以离开稽查队正是因为受不了兄弟在不幸之下的苦状。
正是因为因会带来果,所以那些审神者死亡时狰狞可怖的样子真的极其难忘,刀本来就是凶器,使用不当则会引火上身。
所以看着大将她明明单薄却坚韧的身形时,才有了想要保护她的想法,不同于下级的责任,而是连同作为家人的保护。
[你可是宁可刺穿药研也不伤害主人的刀啊,我不要你的,要谁的?]
喜爱的眼神,直白的信任,孩子气的语言,就这样拴住了当时一振来路不明的刀。
可是刀剑没有办法保护主人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要见到了吗?不知道,但是愧疚缠绕着期待,是就要破土而出的感受。
说不报希望其实是假的,所以见到空荡荡的下游才会如此的失望,不对,甚至是有些绝望。
所以现在正在慢慢往上升的初阳是如此的讽刺,他撑过了等待,撑过了寻找,结果却没有得偿所愿。
像一下卸了力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见着远处的阳光从淡淡的黄色转变成了浓烈的橙,像是要烧没这一片鸦青。
鹤丸国永你完了。
“药研…?”
“大将!?!”
也没有说是在树上啊,药研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熟悉的孩子,被包的严严实实的绑到了下游附近的树木上方。
他一直寻找的主人,兜兜转转竟然在不远处的树上,他一直埋怨的鹤丸国永,竟然真的去救了一个只相处了十几天的人类。
等这个孩子被他带到地面时,还是会有一种不真实感,看着她瘦削苍白的脸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受苦了啊,大将。”
比现在情形更奇怪的是大将的反应,他没有喜悦也没有重逢的开心,而是眼中有化不开的悲伤。
“带我回去吧…我好想你们…”
是带着哽咽的哭腔,但是眼神却没有看向日思夜想的刀剑,而是看向火光冒起的方向。
带着奇异的难以形容的情感,这太奇怪了,按这个孩子的性格来讲这个反应太奇怪了。
回来就好了,那些无用的东西必要去纠结,药研伸出手想要把这个受了苦的孩子带走。
可当他真正看到主君正脸时,他却不知道怎样做才好。
她抬头望向药研时,是呆滞的双眼,恍若不自知的留下了两行眼泪。那双漂亮的枫红色眼睛竟然是一点神彩也没有。
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苍白无力,大约是错觉吧,总觉得她伸出的双手中右手竟然在颤抖。
就算见惯了那些扭曲的尸体,他也不能接受这样苍白的主君,不应该这样的,这个孩子明明磕掉一点皮都会撒娇的多要一块点心。
应该早点来的,无论多么难,都应该早点来的。
如果药研料想了后面要发生的事的话,他现在一定会把主人连哄带骗的带走。
拉着那个孩子冰冷的手,在离开那个地方时,除了已经陷入沉睡的烛台切以外,她竟然还握住了一把破烂的梳子。
那个孩子怎么样都不肯药研背她离开,只肯牵着,问她也只会说,寻找她已经很累了没关系的。
可是现在您看起来关系更大啊。
回去的路上主君没有哭泣,没有埋怨,甚至于眼神一直望向冒出火光的远处。
“您在想什么呢?”
“我想回去看看,不对,是一定要回去看看。”
“带我去吧,药研…”
她抓住了药研的衣角,带着近乎恳求的语气。
那里到底有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急切的去看上两眼。
“那个地方已经被稽查队扫清了吧,是有什么重要之物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右手握紧了那只缺了几齿的梳子。
看着她难得急切的神情,就算是药研也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算了算了,不就是看看吗?有他保护,主君还能受伤吗?
回去好好养养吧,长谷部要是看见主君的惨状,还不得把这群刀的渣渣给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