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后整齐梳起的黑发,此刻已经被主人抓得凌乱,显示出朴迅羽糟糕的心情。
地上堆着一堆烟头,可见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他的心明明在痛恨、在震惊、在愤怒,但他居然迟疑了,没有立刻冲上去分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
真是可笑啊,他现在百般珍惜的人居然和过去他找了那么久的男人纠缠不清。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呢。
真是…糟糕透顶又觉得戏剧得过分啊。
朴迅羽像感受不到痛,指尖狠狠掐灭烟头,烟灰簌簌从他的指间掉落。
随后他大步跨了出去。
没有谁,可以夺走属于他的人。
崔东函迎风对上朴迅羽冰冷的眼睛,像看见了一个路人,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他也没有提醒怀里的人:朴迅羽来到她身后。
朴迅羽上前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分开两人,他一把扯过余惜的手,将她拽到怀里,当然在这样令人恼火的时刻,他也没忘了照顾余惜腿上的伤。
这一拽,余惜身上的属于崔东函的大衣便滑到了地上。
朴迅羽脱下自己的外套,重新替余惜披上挡风。
余惜惊讶:“你…”
“很惊讶是吧?”朴迅羽嘲讽着勾起嘴角,“要不是我太担心你,第一时间来找你,你和他已经约会完了吧?”
余惜见他一开口就夹枪带棒,便也冷了脸说:“我和谁见面是我的自由,你没资格用这种语气质问我。”
“所以你今天就是为了来见他,宁愿装病骗我也要跑出来?!”朴迅羽陡然大声,情绪有些失控,他咬着牙沉声:“余惜,你知道我听到你被劫走的时候有多害怕吗…
我当时就发誓,让我逮到那个敢对你动手的家伙,我一定会杀了他。”
他眼神越来越暗,流露出嗜血的怒色。
“可我没想到,原来你只是在骗我,你设计骗我!”
他痛恨似地怒吼。
完全不能接受余惜为了见别的男人而耍了他。
无论是为了崔东函,还是别的人。
余惜看着他痛苦受伤的模样,轻声开口:
“朴迅羽,你知道吗?”
朴迅羽盯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东函哥哥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常,而如今,我们都没有了亲人,所以,东函哥哥于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
朴迅羽一个字一个字咬牙重复:“最…重要的存在?”
“你从来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你一直是我的仇人,我只把你当我的仇人。”
“朴迅羽啊,是你亲手将我推到你的对立面的。”她故意这样说,加深他的愧疚感和罪恶感,“当时,我说过,我会恨你的啊。”
“所以你,怎么可能和东函哥哥相比?”
朴迅羽自嘲着冷笑,眼神越发狠戾,忽然他从身后掏出一把枪,抬手对准崔东函。
“既然我成为不了你心里最重要的人,那别人也别想。”
余惜难以置信看他:“你疯了?!”
朴迅羽此刻看着崔东函的眼底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留恋和温情,满是嫉恨和冷意。
“我没疯,余惜。”
“你总说恨我,不如就恨得更彻底一点儿吧。”
“既然得不到,我就毁掉你所有关心在意的人。”
说着,他拉开枪的保险。
余惜不顾腿伤,毫不犹豫地挡到崔东函面前。
崔东函扶住站不稳的她。
看着眼神坚定,挡在自己面前的余惜,崔东函怔了怔。
从朴迅羽出现起,他就如局外人一样看着两人争执对峙,冷静得分析对自己有利的情况。
当朴迅羽拿枪指着他的时候,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利用余惜解决这个麻烦。
只是他没想到,没等他想好怎么做,余惜便如同扑火的飞蛾,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真的好像,愿意为他去死。
朴迅羽握着枪的手骤紧,情绪激烈起伏下,他的脖颈冒出青筋,“让开!”
余惜却一脸无畏和坚决:“你已经害死了我的家人,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伤害我身后的人一分一毫。”
这话无异于又在朴迅羽鲜血淋漓的心脏上插了一刀。
“当前朴迅羽恨意值-50,爱意值95。”
居然…超额达标了。
朴迅羽像个疯子一样怒吼一声,崩溃的吼声响彻空旷的大桥。
他眼眶猩红,疯狂地开枪。
枪声几乎就落在余惜和崔东函两人的耳畔。
他痛苦地佝偻着腰,眼角泛起泪花,最后抬头看了一眼余惜。
眼神隐隐还在期待,她能露出一丝心疼和不忍的情绪。
可…没有…
她背对他。
在关心崔东函那个家伙的安危。
朴迅羽泄力似地苦笑,然而他眼底绝没有一丝一毫就此放手的想法。
绝,不,可,能。
崔东函看着余惜紧张担心的表情,温声开口:“我没事。”
余惜低落:“都是我连累了你。”
崔东函摸了下她的头,安抚:“不是你的问题。”
他转眼看向朴迅羽,“我和他也有一些恩怨没解决。”
令他诧异的是,朴迅羽竟然对余惜产生了如此疯狂的情感。
这本该是预想中朴迅羽会对他产生的表现,但现在,这条疯狗已经缠上了余惜,不好驯服了。
但好在…
崔东函感受到手心里发丝的顺滑。
余惜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他可以通过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对吗?
“我去和他说几句话。”
余惜迟疑:“他…”
“他不会再开枪。”崔东函盯着她说。
但如果余惜不在,朴迅羽是绝对不会对他仁慈的。
朴迅羽这种人的特质,表现在爱与不爱的时候是两个极端。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好久不见。”崔东函对朴迅羽说。
好似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都是假象,没有发生过。
朴迅羽冷笑:“如果知道你的出现如此讨人厌,你就该永远消失别出现。”
崔东函说:“你移情别恋得可真快啊。”
他的口气听起来仅仅只是在感叹一个事实,没有任何吃醋和怨恨的情绪在里面。
朴迅羽下意识去看余惜的反应。
然而后者的眼神紧紧盯着崔东函,一副唯恐他出手杀了崔东函的担忧模样。
朴迅羽被她眼底的在意和关心刺得眼睛生疼。
从没有,这么痛过。
仿佛胸口坠着一块大石头,只能沉沉地下坠。
朴迅羽压抑着自己不再去看,对崔东函嗤道:“移情别恋?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吗?”
“崔东函,过去只是我和你玩的一个游戏罢了。”
崔东函轻轻笑着,并不反驳。
“既然如此,我们便毫无关系了。”
朴迅羽只觉得可笑,“从来都没有。”
“现在的我,只想杀了你。”他阴狠着说。
放完狠话,朴迅羽不敢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彻底失控。
狼狈和落寞的身影,消失在大桥的尽头。
“东函哥哥,你没事吧?”
余惜单腿蹦着,跳到崔东函身边。
崔东函下意识伸手扶住她。
透露出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在意。
扶完后他也有些微微愣住,他垂着眼看自己的手。
和余惜所有的接触,都在他的控制以内。
可刚刚,他居然是想都没想,就伸出了手。
“东函哥哥,你怎么了?”余惜担忧出声。
崔东函将手垂在身侧,牵了下唇说:“我没事。”
他捡起地上自己的大衣,重新给余惜披上,“太冷了,我送你离开。”
“以后,天气会更冷,不用在这儿见了。”
余惜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开口:“那我们约在别处见好吗?”
眼前的少女眼珠圆润,溢着明晃晃的害怕,害怕他说以后都不见了。
崔东函说:“好,位置你来定。”
余惜嘴角一弯,笑了起来。
崔东函说:“我送你回去。”
刚要走,衣角忽然被拉住,崔东函看向站着不动的余惜,问:“怎么了?”
余惜抬头,颇有些窘迫和可怜地说:“我不知道回哪里…”
说着,她脸上浮现出落寞。
郑纱栗家,朴迅羽的公寓,都不是她自己的房子。
她,没有家。
“我没有家…”
她全身冷得发抖,唇色白到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一样。
崔东函顿了下,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忽然开口问:
“小惜,我们可以共同拥有一个家,但前提是你愿意做一件事吗?”
余惜懵然抬头:“是什么?”
“为了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扎根,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你愿意为这个家、为了自己、为了我,去争权夺利、抢夺属于我们的社会资源吗?”
“只要站在了顶端,我们的家,永远不会有人打扰,更不会坍塌。”
说这话的时候,余惜看到崔东函眼底闪过一丝深奥的光芒,像是毒舌吐出了它的信子。
余惜点头:“我愿意。”
“但我要怎么做?”
崔东函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像专门引诱人堕落的恶魔一样开口:
“朴迅羽,就是我们通天的捷径。”
余惜睁大了眼。
“当前崔东函恨意值0,爱意值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