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庆帝听完底下几人的控诉，微皱起了眉，“如此说来，桑爱卿是将你们的女儿都给打了？”
“岂有此理，桑将军这打的不仅仅是朝臣的脸面，更是天启的脸面，简直是狂悖至极。”御史中丞见表现的机会来了，当即参了桑九黎一本。
“桑爱卿，是否真有此事？”昭庆帝声音沉了沉，帝王威严尽显。
殿门处，一个小厮抬着脚原本要迈进去，此刻惊得忙缩了回去。
桑九黎起身正欲回话。
昭庆帝对着门口咆哮了句：“滚进来！”
声音震耳欲聋，把桑九黎怔愣住了。
小厮吓得一颤，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哪里还迈得动步子。
最后是两个在殿外伺候的内官，一左一右将人驾着拖进殿。
席上有官员认出了是自家小厮，额间渗出森森冷汗。
没眼力的蠢货，这时候进来触皇上霉头，这是要祸害死他啊。
“你是谁府上的？”昭庆帝沉声问话。
“小……小的，是……是是……”小厮半天捋不直舌头。
小厮原是在廊下候着，听了姑娘派人传的话，想悄悄进来跟老爷禀报，到了门口见大殿内一派肃然，皇上还一脸不悦，便想默默退出去，等晚些时候再告知老爷，谁知皇上竟会注意到他，突然冲着他发怒，天子龙威岂是一个能承受得住的。
昭庆帝本来看戏的心情，瞬间变得烦躁，扫了一圈大殿，怒道：“这人到底是谁府上的？！”
“启……启禀，禀皇上，是……是下官府上的。”盐铁司使王建芳跌跌撞撞地跪到殿前，“皇……皇上恕罪。”
昭庆帝简直没眼看：“你的舌头也打结了不成！”
盐铁使是皇帝亲信之人，才能担任的职位。
王建芳虽身居要职，在朝中行事却十分小心谨慎。
这差事繁琐累人不说，在朝中还无实权。
一旦遭到皇帝猜忌，别说官位不保，就是身家性命也随时可能丢掉。
“臣……臣惶恐，圣上天威浩荡，臣唯愿以赤诚报国，以答圣恩。”王建芳好不容易才捋直了舌头。
“行了……”恭维话昭庆帝听得多了也烦，“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倒是快说！怎么回事？”王建芳看着愚蠢家仆，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看清楚现下什么局面，都敢往里闯。
“是……是姑娘，身边的丫头来禀报……”小厮断断续续，总算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和前面几个一样，也是来告桑九黎状的。
刘茹雪几人去凤仪宫找皇后告状，皇后非但没有为她们主持公道，还将她们都训责了一顿。
刘茹雪自是咽不下这口气，便怂恿另外几个，一起派人去给承光殿向各自父亲诉苦，想让皇上责罚桑九黎。
王建芳听明白事情原委，当场哭了起来，“皇上，您要为微臣做主啊！”
他是真觉得憋屈啊。
前年，他嫡长子挨了桑九黎一顿揍，他原是想找桑老将军讨回公道，半道听小厮说儿子后来还被扔到一个院子，险些跟那户人家闹起来。
万建芳一听到那地方是他养外室的院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扭头就回去了，他家里还有个母老虎，要是被那母老虎知晓了外室，事情指不定会闹得多大，到时候不仅家宅不宁，还可能会影响了他的仕途，王建芳是硬生生的吃下了这个闷亏。
长子在府中躺了一个多月才下得了榻，他对桑九黎可谓是恨之入骨。
眼下报仇的机会来了，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皇上……求皇上为臣等做主啊……”几个大臣齐齐跪在殿前。
“桑爱卿！”昭庆帝看向悠闲看戏的桑九黎，胸口微堵。
“末将在。”桑九黎躬身行了军礼，身形在大殿一众男子中略显娇小，气势却丝毫不弱，一点也没有犯了事的觉悟。
昭庆帝：……
“父皇，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穆瑾昱突然开口，“桑将军无缘无故怎会动手伤人。”
他端着一副高高在上，怜悯众生的姿态看着桑九黎。
看似替桑九黎求情，实则是在拱火。
桑九黎眸光冷了几分，知道他是故意的。
昭庆帝望向穆瑾昱眼里带着审视，桑九黎爱慕老二的传言，他也略有耳闻，一直以为老二是识时务的，可方才老二跟着桑九黎出去的事，宫人已经悄悄向他禀报过，他倒想知道老二对桑九黎是什么心思，或者说，对桑家军是什么心思……
“殿下，她将臣等家中的姑娘都打了，这是事实，还能是什么误会！”
穆瑾昱适时的沉默，他底下的人未收到指示，皆没有出言为桑九黎辩驳。
他要让桑九黎知道，没有他的帮扶，一个女子在朝中处事有多艰难凶险。
昭庆帝明锐的双眸，扫视着满殿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桑九黎身上，“此事，你认还是不认？”
“认。”桑九黎才说了一个字。
刘正青便扬声道：“陛下，桑九黎自恃功高，竟敢在皇宫闹事伤人，丝毫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这是藐视天威！目无王法！”
刘正青身为御史，这些弹劾的官话张口就来，都不需要思量。
桑九黎拱手道：“刘大人，本将军，有一问。”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刘正青以为，桑九黎此时应该跪在地上求饶才是。
桑九黎却异常冷静，“宫中闹事，算藐视天威，目无王法？”
“自然是！扰乱宫禁，对圣上不敬的大罪。”刘正青声音洪亮，齿间唾沫横飞，“听你的意思，是觉得对圣上不敬，也不过稀松平常罢了？”
此话更是直言，桑九黎行事肆无忌惮，猖狂至极。
桑九黎压了压唇角，又问：“刘大人如此义正辞严，倘若闹事者换作是你的女儿，你当如何？”
刘正青赫然转身面对昭庆帝，“若是臣的女儿，臣亦甘愿领罚，可桑将军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你既犯了事，就该受罚。”
“刘大人莫急，本将军也是想问清楚些，确定您是真的公正严明。”桑九黎说着，无意间瞥到穆君珩正饶有兴致的品茶看戏。
原本被当作戏看，是件让人不舒服的事，可这事落到穆君珩身上……
这人长的好看，真是不管做什么，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桑九黎微摇了摇头，只可惜是个命短的。
朝堂之事，瞬息万变，那些在朝中浸润多年的大臣，此刻已经察觉到，事情有些微妙。
这时昭庆帝的近侍李常德，脚步匆匆的从殿外进来。
到了殿前，想踏上台阶向昭庆帝汇报。
昭庆帝大手一挥，“你直接说便是，正好，也让诸位大臣一起听听，事情究竟是如何。”
李常德脚步一顿，退了下来，“启禀皇上，奴才方才询问了今日御花园内，近前伺候的宫人，桑将军确实是动手打了诸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