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叶家也在前头!”叶俞言不甘示弱,“小言,到时候我给你送护膝来,你穿在腿上,跪着就不疼了。”
周清言顿了顿:“到时候绣铺就要开张了,我怕是走不开。”
“不去也好,”陈钰笙嘟囔道,“这天热得离谱,一整日下来,人都要被晒黑了。”
几个女孩坐在一块儿又说了一会儿话,陈钰笙恋恋不舍地回了家。
“小言,你得了空要找我去玩呀!”她说道,“母亲现在不叫我出门,今日难得出来一回,外面有整整十个家丁守着呢,等你这绣铺开张了,我就不好再过来了,否则他们站在外头,哪里还有人敢上门?”
周清言没有应,也没有说不去,见她喜欢冰酪,给她盛了一碗放到食盒里,叫她带回去喝。
陈钰笙欢天喜地地接了递给丫鬟,趁着叶俞言不注意,到底在周清言脸上亲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叶俞言气得跳脚:“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时言,你也不拦着她些,之前大哥不是交代过咱们,要看紧了小言,不叫旁人占她便宜吗?”
叶时言使劲咳嗽着,连连给她使眼色。
叶俞言浑然不察:“不过陈钰笙也是个女孩子,女孩子亲女孩子,算是占便宜吗?时言你的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
叶时言再也没脸待下去,连拉带拽地把叶俞言带走了。
铺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叶俞言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子的扶手。
祈雨啊……
前世她也曾与李元朗一起登台祈雨。
祈雨前三日,他们要斋戒沐浴,等到了祈雨那一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台上祝祷祈福,一直到天色转阴,有雨落下来才算祈雨成功。
实际上祈雨的日子,是钦天监算好的,那一日就算没有瓢泼大雨,也会阴云密布。
可若是一直不曾落雨,那便如叶俞言所说,是帝后德行有亏。
周清言垂眸,唇边却缓缓勾起了一个弧度。
杀了皇上皇后,现在她还做不到,但是给他们添添堵,她还是很乐意的。
……
人忙碌起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快。
六月二十三是叶老夫人的寿辰,于氏哪怕忙得团团转,也依旧抽出时间带着周清言去了叶府给叶老夫人贺寿。
叶明善亲自在府外迎接她们,又带着二人一路到了内院。但因为女眷太多,他不好多留,便叮嘱田氏多看顾她们几分,自己则匆匆离开了。
今日叶府来的宾客极多,田氏忙得脚不沾地,将她们带到了花园里。那里已经搭起了戏台,零零星星坐了些人在。
她刚安顿好于氏她们,就有下人来说静安侯夫人到了。
“你去忙便是,”于氏善解人意地对她笑了笑,“不必留在这里陪着我们。”
“妹妹身旁的座位要帮我留着,等会儿我过来和妹妹一起看戏。”田氏顺手在周清言的脸上捏了一把,“桌上有瓜果点心,小言多吃些。”说完,人就急匆匆地迎出去了。
于氏拿了一个蜜桔给周清言剥了,这蜜桔是冬日里才有的,放到这个时候可是稀罕物。
一颗蜜桔还没有剥完,忽然有人坐到了于氏旁边的椅子上。
周清言看了过去,是个三十余岁的妇人,衣着华贵,人长得也颇为富态,身边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她看着那妇人只觉得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
于氏也看过去,她才到京城没几日,根本不认得什么人。
那妇人对她笑道:“我瞧着妹妹有些眼生,不知妹妹是哪家的?我是承怀伯府的,今日特地来为叶老夫人贺寿,这是你女儿吧?长得真可爱!”
她的态度热络而和善,于氏便也放下了防备,对她笑笑。
“我不是哪家的,”她说道,“只是同叶府在一起做生意。”
那妇人脸上的笑仿佛变戏法一样,瞬间消失不见了。
“哦,原来是个商户。”她掏出帕子掩住了口鼻,身子也往后倾了倾,似乎是怕同于氏离得太近,被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这样的变脸速度,加上方才她说的话,让周清言立时便想起了她是谁。
那妇人正是承怀伯夫人,前世她见过几次,听身边的人说,承怀伯府传到这一代,没有一个能撑起伯府的人,已经沦落到变卖祖上的宅地过活了。
而这位承怀伯夫人原本是高攀不上承怀伯府的,只因为她出身商贾世家,带着一笔巨额的嫁妆,所以才如愿嫁进了伯府。
说来好笑,她自己祖祖辈辈都是商户,如今却因为于氏是商户而瞧不起她。
“我娘才开始学着做生意而已,”周清言说道,“往后要是遇到了不懂的,还得请夫人多多指教。”
承怀伯夫人的面色更不好看了,她狠狠地剜了周清言一眼,也不答话,叫上身边的姑娘便要走。
然而那姑娘却坐在椅子上不动,承怀伯夫人瞪了她几眼,她却悄声对她说了几句话,那承怀伯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竟绽出一个笑容来。
“妹妹做的是什么生意?”她突然又热情了起来,拉着于氏的手问道,“铺子在什么地方?生意如何?”
于氏被她的忽冷忽热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捡着些不打紧的事简要地同她说了。
承怀伯夫人却丝毫不在乎她的冷淡,热络地拉着她问东问西。
周清言的目光落到了她身旁的少女身上。
少女眉目清秀,眉心长了一颗红痣,鼻梁高挺,见她看自己,对她微微一笑,紧接着便害羞似的低下了头去。
然而周清言心却骤然漏跳了一拍。
与前世相比,眼前的少女还带着几分青涩,但那颗红痣,却深深烙印在周清言的记忆中。
眼下的她是承怀伯府的三小姐,虽是庶出,但一直养在承怀伯夫人名下。
她会在下一次选秀时入宫,在短短的十年时间里,从御女爬到贵妃的位子上,最后在与皇后的争权中落败,用三尺白绫了结了短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