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惊住了,那妇人存了死志,头上血流如注,身子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周清言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跑过去探她的鼻息。
“还有气!”她叫道,“快去请郎中来!”
她并不在意那妇人的死活,但今日是许家办丰收宴的日子,若是让她就这样死了,许家人难免会怪到姑母和许亦凝头上。
依她前世的记忆来看,许家对她们母女并无太多感情,哪怕许亦凝是许家嫡女,一出了事,许家第一时间想着的不是如何帮她证明清白,反而是与她撇清关系,生怕会连累到自家。
几个丫鬟上来,手忙脚乱地将那妇人抬了起来,一个用帕子压着她额头的伤口,另外几个想要将人抬到屋里躺着。
“请郎中来太慢,开了方子还要出去买药,难免耽误时间。”原临郡主断然道,“我的马车就停在门口,你们将人抬到马车上,我亲自带她去医馆!”
周清言冷飕飕地瞥了她一眼,退到一边没有说话。
丫鬟们迟疑着看向许亦凝,许亦凝与原临郡主对视片刻,点头道:“听郡主的吩咐。”
很快人便被抬了下去,原临郡主也跟着一并离开了。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叶俞言忽然跳起来,手里抓着那水粉色的肚兜,在空中不住地晃着。
“郡主,郡主你的肚兜忘拿了!”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声来,原临郡主恨得牙痒痒,一字一句地说:“那不是本郡主的肚兜!”
“哦,是李玉嫣的肚兜,”若不是叶时言拉着,这会儿叶俞言已经爬到了椅子上,她高声叫道,“李玉嫣,这屋里有人叫李玉嫣吗?”
原临郡主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快步走了出去,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被气得失控。
等她离开之后,许亦凝向众人福了福身:“许家看守不严,叫这样的人混了进来,扰了大家的兴致,对不住。”
众人纷纷摆手,直道无妨。
谁不喜欢看热闹啊,尤其是这么精彩的热闹,等回去之后,京城里一整个月的谈资都有了。
这不,重新落了座之后,便有人小声议论了起来。
“你说那妇人到底是不是原临郡主指使的?”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了!她可都明着说是郡主让她带着肚兜来的!”
“可要是这样,为何拿出来的竟是郡主自己的肚兜?”
“我看八成是许亦凝知道了这事,干脆将计就计,将肚兜给调了包。”
“我看未必,先不说许亦凝究竟认不认识那妇人,那妇人明显更怕原临郡主一些,就算是许亦凝找上她,她当真敢听许亦凝的?”
“那你说那肚兜是怎么回事?”
“我看啊,那妇人的儿子,当真是认识个‘许家姑娘’,只是这‘许家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嘛……反正情到浓时,将肚兜送出去的,不是许亦凝。”
“你的意思是,她儿子其实是与原临郡主有私??”
“我可没说,你别乱说啊!”
……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周清言几个都围到了许亦凝身边。
叶俞言手里还抓着那个肚兜,义愤填膺地问道:“凝儿姐姐,方才你怎么不继续问下去了?原临郡主要旁人检查这肚兜上的针法与你身上穿着的是不是相同的,你也用同样的法子,让人查一查她身上的呀!”
许亦凝无奈地笑笑,她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变故,但看着原临郡主的反应,就已经能确定是她的了。
“她可以欺负凝儿姐姐,弄错了最多就只是上门道歉,但凝儿姐姐不能同样对她,否则许家就是得罪了幽亲王和太后娘娘,以后凝儿姐姐和姑母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叶时言替她解释道。
叶俞言撇嘴:“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呢?”许亦凝说道。
她的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儿心彻底落到实处,才惊觉身上已经没了力气,索性干脆坐到了椅子上。
“小言,方才多谢你。”许亦凝拉着周清言的手说道。
周清言笑笑:“其实我不出面,凝儿姐姐也是能应对的,但有些话你自己说出来反而不好,不如让我这样一个小孩子说。”
许亦凝垂下眼帘,低声道:“这件事……应当彻底结束了吧?”
哪怕是母亲亲自去找了幽亲王妃,原临郡主也被关了禁闭,可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那肚兜就像是一把匕首,时时刻刻悬在她的头顶。
“彻底结束了,”周清言淡淡说道,“那妇人活不了。”
几人先是一惊,随后便了然地低下了头。
原临郡主不会让她活着的。
只有她死了,才能坐实是她起了贪念,将原临郡主的名字绣在了肚兜上,此事才能遮掩过去。
只有叶俞言嘟囔:“她不是说自己不识字么?不识字怎么绣的名?”
“你怎么这么爱较真啊,”陈钰笙说道,“反正人都要死了,郡主说她识字她就识字,说她不识字就不识字呗!”
她看了半晌,几乎已经将事情的始末猜了个清楚,唯有一件还不明白:“那妇人怎么也不为自己辩解几句,哭了几声就要自尽?‘砰’的一声,听得我的头都跟着疼了。”
“她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周清言难得有几分唏嘘,“她有个叫子业的儿子,若我没有猜错,应当还有个叫子承的,原临郡主点出来,就是在威胁她,要是不将此事认下,就要杀了她的两个儿子。”
虽然那妇人可恶,但她作为一个母亲,却也是伟大的。
人啊,当真复杂,周清言微微叹道。
有许亦凝的吩咐,内院发生的一切,并未立刻传到外院。
但淮彻早已偷偷溜去找了叶谨言。
叶谨言远离人群,听着他眉飞色舞地转述方才的事。
“属下瞧着,就算您没让属下将肚兜调包,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赞叹道,“您没听见,小姐那张嘴,简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几番反问下来,一大半人都觉得就是原临郡主陷害表小姐!”
叶谨言微微笑着,等他说完,开口问道:“原临郡主将那妇人带走了?”
待得到淮彻的肯定之后,他吩咐道:“将人救下来,带到隋康那里,务必要保住她的性命。”
“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将他们一并带走看管起来。”叶谨言虽然笑着,眉宇间却是一片冷肃,“这三个人……我都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