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准恒腼腆地笑:“是瘦了一点。”
“你没有生病吧?”绮罗担心得厉害,“要不要找郎中看一看?”
“没有生病的,你别担心。”
“当真没事么?可未免也瘦了太多……”
叶清言:……
在她看来,李准恒是瘦了不少,但他原本的身材摆在那里,如今瘦下来,瞧着也比寻常人要胖上不少,远远没到需要担心的地步。
她咳嗽了一声,绮罗回过神来,脸上一红,住嘴往后退了一步。
“二公子。”叶清言微笑着叫了一声。
李准恒也红了脸:“五小姐。”
“小言,今日二公子过来,是有事要同你商量。”叶明德说道,“你身边的这个丫鬟……”
“绮罗不是丫鬟,”她说,“她是秀梅婶婶的干女儿,随着我们从长风镇一道来京城的。”
叶明德微怔,很快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看来这两人之间的事,她是知晓的。
这样倒是省了不少麻烦,在外算是全了怀亲王府的面子,在内对他们而言,并不想与怀亲王府走得太近,绮罗不过是与她们一起从长风镇来的老乡,算不得叶家人。
他笑着抚掌道:“这倒是巧了,今日二公子就是为了绮罗而来的,既然她不是丫鬟,那也断没有咱们为她做主的道理。二公子,您有什么话,直接对绮罗说便是。”
李准恒满心欢喜:“绮罗!叫你等了这么久,我是来提亲的!”
绮罗的脸红得要滴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想到二老爷三老爷都在这里,不由越发羞得慌。
他、他怎么当着别人的面就什么都说啊!
“小姐……”绮罗声如蚊蚋。
叶清言咳嗽了一声:“二公子,提亲不是这样提的。”
李准恒恍然:“哦哦,我知道,我带了媒人过来,就在外面候着!”
哪有带了媒人上门,却自己急吼吼地对女方说要提亲的。
叶清言摇了摇头,提醒道:“绮罗虽然没有什么亲人,但秀梅婶婶毕竟是绮罗的干娘,二公子要提亲的话,应当去秀梅婶婶那边。”
哪怕再不受宠,李准恒也是怀亲王府的二公子,亲事不可能草率。六礼走完最快也要大半年的时间,若是一直来叶府,不管俩家怎么想,在外人看来,也是绑到了一起。
“倒是我疏忽了!”李准恒说,“那我这便过去。”
话虽这样说着,他的脚却不曾挪动,眼睛一直盯着绮罗。
“绮罗,你送二公子过去吧。”叶清言看出这两人有一肚子话想对对方说,于是说了一声。
左右还没定亲,等定了亲,成亲之前两人就不能见面了。
绮罗应了一声,带着李准恒便出去了。
叶明心叹了一声:“年轻真好啊!”
“为何这样说?”叶明德问。
“年轻时一腔赤诚,为了心爱之人什么都不顾。”叶明心说,“绮罗的出身不好,怀亲王府是不会轻易同意他娶她过门的。二公子虽未说,但也能看出这段日子吃了不少苦。”
叶明德“呵呵”笑了几声。
叶明心被他笑得有些莫名:“二哥何故发笑?”
“没事,”叶明德摇头笑道,“只是想起了当年,你不也是一样跪在父亲面前求他让你娶三弟妹的么?”
叶明心老脸一红,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那都是从前的旧事了……那时候年纪小,难免不懂事……”
“现在后悔了?”叶明德扬眉问道。
“怎会后悔?”叶明心也笑了,“哪怕现在不年轻了,再来一次,我还会一样跪求父亲的。”
……
去年冬天雪大,早春的时候,叶府里有两间屋子被压塌了檐角,田氏叫了工匠进来修,顺便又各处看了看,发现不少地方已经陈旧了,所以干脆大修了一番,连带着府中的草木也都重新种了。
道路两旁种着的是枫树,眼下枫叶火红一片,煞是好看。
绮罗在树荫下走着,时不时便偷偷瞥一眼身边的李准恒。
李准恒一直看着她,脸上笑呵呵的,并不说话。
“李公子,”还是绮罗打破了沉默,“很难吧?”
她没有说,但李准恒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还好,”他摸了摸鼻子,“父亲母亲最初是有些微词,后来还是点头了。”
一阵风吹过,一片叶子打着旋落了下来。绮罗伸手接住了那片叶子,怔怔地半晌没有说话。
“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她问。
“实话实说而已。”李准恒说,“你是个好姑娘,他们知道之后,就不反对了。”
绮罗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往前走着。
李准恒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他叫了两声:“绮罗,绮罗?”
绮罗却依旧一言不发,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李准恒心里一慌,下意识拉住她的胳膊,强迫她面向自己,然而却发现她正在默默流泪。
“绮罗?”他慌了,“你怎么哭了?都是我的不是,你别哭啊!”
绮罗破涕为笑:“你做什么了就都是你的不是?”
李准恒讪讪道:“这会儿就咱们两个,你哭了,自然是我的不是。”
绮罗抽出帕子擦着泪:“我没事,就是觉得……觉得你这样不值。”
“什么?”
“一定特别难吧?”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这么久你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是不是把你关在府里不让你出门?你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不吃不喝,才逼得他们松口的?”
“倒也没有什么都不吃的,”李准恒不好意思地说,“我的小厮会悄悄送吃食给我,他们不知道。”
“傻子!”绮罗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你原本应当娶一个与你门当户对的夫人的,可你为了我与你父母闹翻了,以后我还什么都帮不上你……小时候我爹娘把我卖了十两银子,我只值十两银子啊……”
“又不是做买卖,哪有什么值不值?”李准恒笑得憨厚,“别人都说我笨,只有你说我比旁人都好。别人都说不值,但我觉得值,简直太值了,给我十万两银子我也不换。”
绮罗先是“呜呜”地哭,后来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我给你做的衣裳都要做完了,结果你瘦了这么多,”她哭道,“你要快点胖回来啊,不然我还得重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