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嫣略一思索,解下了脖子上挂着的玉牌,放到了她的手里。
这是她刚出生的时候,太后娘娘赏她的玉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这也是眼下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那些狱卒知道这玉牌的重要,没敢像其他首饰一样将其收走。
叶清言收下了玉牌,递给了她一个小瓶。
“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帕子上,捂住人的口鼻,片刻之后人便会昏死过去。”她说,“方才我给那狱卒用的就是这个。”
李玉嫣愣了愣:“你……给我这个做什么用?”
“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叶清言说完便离开了。
李玉嫣在原地站了半晌,面色变幻,最后终于将小瓶收了起来,转身走了。
……
叶清言一路来到了城门口。
城门前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但城门紧闭,士兵们拦着队伍不让他们出城。
“宫中有令,即日起任何人不得离开京城!”喊话的正是叶清言早上见过的那个方脸士兵。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高声喊道:“不让出城,怎么也不让进来?我媳妇儿眼看就要生了,今日正好从娘家回来,这天寒地冻的,你们把人关在城外,若是出了状况,你们承担得起责任吗?”
“就是就是,官爷,您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定好了交货的时间,若是送不到,可是要赔钱的啊!”
说话的一看就是个商贩,他小跑着上前,想要往那方脸男人的手中塞什么东西,却被方脸男人不耐烦地推搡开了。
“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们也只是听令行事!走走走,你们都散了吧,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有些人嘟嘟囔囔地散开了,另外一些却凑得更近了,试图用钱贿赂那士兵。
“快走快走!”士兵们却不似往常那样好说话,将人不住地往外推着,甚至还有人拔出刀来,“别在这里闹事!”
眼见着出不去了,那个媳妇要生孩子的男人急得脸都红了,撞开了挡在前面的士兵,朝着城门便跑了过去。
“拦住他!”
年纪最大的士兵高喊一声,不知是谁挥刀劈了下去,那男人的背上爆出一蓬血花,踉跄着往前跑了几步,“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人群有片刻的寂静,随即便是震耳的尖叫。人们四下逃窜,很快城门口就变得空荡荡的了。
“这些贱民,好好同他们说话就像听不懂似的。”方脸男上前去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男人,“上头都说了死生不论,这下好了,你再也不用担心媳妇儿死在外头了,你自个儿在奈何桥上多等一会儿,说不定一家都能团圆呢!”
“行了,赶紧拖下去!”年长的士兵板着脸说道,“记住了,不管什么人过来,都不能放行!”
不远处的叶清言目睹了这一切,皱着眉将玉牌收了起来。
她原本想试试能不能靠着这玉牌出城的,但这些人宁愿杀人都不放行,可见上面是下了严令,她便也收了尝试的心思。
这条路走不通还有另一条,她转身去了隋郎中的医馆。
到了医馆已经接近正午,隋郎中正坐在院子里磨着粉末,见了她,眼睛一亮,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问她宫里是怎么一回事。
叶清言累的厉害,径自进了屋,将床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扫了下去,往床上一躺便不动了。
隋郎中急得抓耳挠腮,不住地追问:“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造反了?听说还烧了一座宫殿——你手上这水泡,不会就是被烧出来的吧?”
“四皇子造反了,一把火烧了钟毓宫,皇上和皇后都在里头,应当都死了。”叶清言疲惫地说。
隋郎中听得咂舌:“一把火就都烧死了?以前听说书人讲,造反都是要血流成河的啊!”
“哪还有什么血,全都烧成炭了。”一想到钟毓宫的那么多人,叶清言的心就忍不住往下沉,“我跑得快一些,陆续也见到几个人逃了出来,但更多的人都死在了最初的一轮乱箭之下。”
“可惜了,”隋郎中一拍大腿,“那么多尸首,全没了。”
叶清言懒得理他,闭上眼睛想要睡一会儿。
但隋郎中还是不肯放过她:“那三皇子和五皇子呢?他们没在钟毓宫里吧?”
“大约已经被四皇子控制起来了吧。”叶清言闭着眼睛说道,“老头,你这些日子安分些,别到处乱走,我先在你这里躲一段时日,等有机会就出城……”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睡着了。
隋郎中“啧”了一声:“叫谁老头呢,没大没小。”
嘴上抱怨着,但他还是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一条薄被,搭在了叶清言身上。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叶清言揉了揉眼睛,肚子叫了起来。
“来了就睡,醒了就吃。”隋郎中一边嘟囔着,一边递给她两个馒头。
那馒头已经凉了,但叶清言并不介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完了馒头,她又喝了一碗水,胃里才不那么难受了。
“老头,”她问隋郎中,“你有没有法子往外传信?”
“你叫谁老头!”隋郎中气得跳脚,“我老吗?你看我像多大年纪?”
油灯下,叶清言看着他那潦草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眼尾,稍稍有些犯难。
“四十八?”她试探着说。
隋郎中指着她,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四十五?”叶清言继续猜道,“最少也要四十三了吧?”
“老子今年三十五!”隋郎中咬牙切齿地说。
“啊?”叶清言震惊。
那岂不是说,她第一次见到隋郎中的时候,他连三十岁都不到?
这人长得未免也太老成了吧!
“那个……隋叔叔,”她尴尬地笑道,“并非您长得老,实在是因为……因为您的医术太高明了啊!我以为,总要行医几十年,医术才能如此精湛的。”
隋郎中面色稍缓:“哼,那是因为老子天资过人!你方才问什么来着?有没有法子往外传信?”
叶清言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怕家里人担心,想告诉他们一声。”
隋郎中“嘿嘿”一笑:“那你再夸我几句,把我夸得高兴了再说。”
叶清言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他夸上了天。
隋郎中高兴了,哼着小调去了后院,不一会儿折回来的时候,胳膊上站着一只信鸽。
但一看到叶清言的眼神,他的心里便“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叶清言的脸上慢慢又露出了那种熟悉的表情,每次看她一露出这种表情,他的心里就毛毛的。
“老头,”叶清言缓缓说道,“这信鸽,我瞧着怎么这么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