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副校长那宽敞明亮却又带着几分严肃气息的办公室里,副校长、辅导员、心理老师以及程嘉代,几人呈半包围状,将黄允知围在了中间。
允知坐在沙发正中央,右手托着腮帮子,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心里不断哀嚎:到底怎样才能醒啊,救命!
辅导员满脸关切,苦口婆心地劝道:“黄允知同学,你要有什么困难,可以尽情和学校提嘛,为什么要寻思跳楼这事儿呢?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嘛!”
副校长神色还有些慌张,惊魂未定地说:“你要自杀这事儿,我还没敢惊动校长呢。你看,要是有什么难处,咱私下里解决,一定要冷静,可千万别再寻短见啊。”
心理老师也赶忙接上话茬:“黄同学,我这儿准备了个心理测试,要不你先做做,舒缓舒缓心情?”
辅导员接着催促:“允知同学,你倒是说句话呀。”
允知重重叹了口气,冲程嘉代勾了勾手指头,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不死也行,程老师,你坐过来。”
副校长愁眉不展,朝程嘉代摆了摆手,凑近他小声地:“叫你去,你就赶紧去,先把学生安抚住才是要紧事。”
程嘉代原本一直都不敢再与她对视,这会儿却成了领导交代的任务,没办法,他只能起身,朝允知旁边坐了过去。
“坐近点儿,坐那么远,是嫌弃我的意思吗?” 允知嘴角微微一歪,点了点头,“行,我懂了,副校长办公室这楼层也挺不错,跳下去腾空的那瞬间,应该能瞧见挺美的景色……”
“快,快坐近点儿,坐近点儿……” 副校长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疙瘩。
允知瞧着程老师挪近了些,嘴角泛起一丝坏笑,突然伸手牵起他的手,摆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你们答应我,让我和程老师谈恋爱,我就不自杀了,没他我可活不下去。”
这话一出口,副校长、辅导员和心理老师三人从呆滞中缓缓抽离出来,开始各忙各的:副校长轻咳两声,抬头望向天花板,眨了眨眼睛;辅导员直接没眼看,赶忙把手放在眼睛面前,假装观察起手指纹路;心理老师则手握成拳头,放在额头上,显然这情况超出了他的专业范畴。
“黄允知,你闹够了没有?” 程嘉代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这语气有程嘉代五十岁时候的样子,为了她杀伐果断,让惹她的人片甲不留,这让她极为欢喜,所以他想要挣脱开她的手,反而被她十指相扣攥的更紧。
“我不是闹,我是真心的。既然这样,那算了,我出去跳一下。” 允知刚要起身,就被程嘉代一把拉了回来。
她又重新坐回原位,紧紧贴着程嘉代的腿,问道:“所以,你是同意了?”
对面的三位老师目光齐刷刷地紧盯着程嘉代。
他有些尴尬,想把这烫手山芋推出去,便说道:“马校长,您做主吧。之前是您在大会上特意强调过,严禁师生恋,所以想听听您的意见。”
没想到副校长为了平息这场风波,竟然毫无节操:“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嘛。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识时务者为俊杰。程老师,要不你委屈一下,先把学生安抚好,但务必得把握好分寸啊……”
“耶,太好啦!谢谢亲爱的马校长!” 允知兴奋得起身一把抱住程嘉代,在他脸上猛亲了一口。
“马校长,您三思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您公然支持师生恋,咱学校的名声可就……” 辅导员赶忙拉了拉副校长的衣角。
副校长小声嘟囔道:“学校正申请购置空调呢,这节骨眼上,要是学生出点什么意外……到夏天你们再喊热,可别怪我没提醒咯,我这些考量都是为了顾全大局。”
一提到空调,辅导员瞬间没了脾气,那简直没有反抗的必要了,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事儿。
辅导员顿时换了一副面孔,顺便伸出了大拇指:“您果然高瞻远瞩啊!” 接着又看向程嘉代,“程老师,还是听马校长的吧,你就说服下自己。黄允知同学平时品学兼优,性格开朗乐观,还多才多艺,我相信你们一起携手,肯定能共度难关的。”
心理老师也点了点头,附和道:“程老师,经过我从专业角度的仔细分析,黄同学应该是暂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还是有恢复正常的可能。解铃还须系铃人,谁让您魅力这么大呢,这种情况,你比我管用……”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聚焦在了程嘉代身上。
程嘉代无奈地摊了摊手,问道:“就没有个两全的办法吗?”
“我好好活着,你也不吃亏,难道这还不算两全其美?” 允知撅着嘴说道。
“是啊……”
“暂时先这样吧……”
“程老师,这是你的福气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纷纷劝起程嘉代来。
程嘉代一时语塞,故作为难地说道:“那好吧,那就听你们的,既然领导都发话了,我也只能照办。黄允知,你要答应我们,可千万别再闹自杀了。还有,先说好了,我这都是为了学校着想,你们可得帮我澄清。”
副校长笑着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那肯定的,程老师在我们心中的形象,是一如既往的深沉伟岸,谁要是敢说个‘不’字,我第一个不答应。黄同学,你看这样满意不?”
“满意满意,你们都回去吧,我和程老师还有话要单独说。”她倚在他的肩头。
“好好好……” 副校长心里正为自己的处事能力沾沾自喜,刚要起身,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黄同学,这好像是我的办公室吧……” 副校长一脸憋屈的模样。
“哦哦,抱歉抱歉,我们走,我们走。马校长您慢慢品茶,我们就不打扰啦,拜拜啦各位老师,感谢成全。” 允知说着,拉起程嘉代快步朝办公室外走去。
出了办公室没多久,她原本轻轻拉着程嘉代的手,变成了十指紧扣,动作是那么的自然。
“黄允知,要去哪儿?”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她带着他上了一层楼,径直朝天台奔去。
到了天台,发现门竟然没锁,真是天助我也。
站在顶层,温暖的清风呼啸而过,落日的余晖洒在身上,大半个江城尽收眼底,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暖色调。
允知心想:这梦对自己可真不薄,能和年轻时的他,有过这么一刻,也足够了。
她双手分别拉住了程嘉代的两只手,动情地看着他,这种感觉太神奇了,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份感情,竟有了不一样的体验。
她总有种幻觉,只要一不主动,他又会像过去一样,只是站在老师的位置望着她,把那份遗憾无限扩大。
“你明明也喜欢我,对吧?所以你舍不得拒绝我。要是没有那些道德束缚,我们早就应该在一起了,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根本抗拒不了你,我是真的爱你。我想我这次重新回来,不仅仅是弥补我自己的遗憾,也是为了弥补你的。虽说你很嘴硬,一直在克制,可我知道其实你心里最委屈……”
晚初时分的少女碎发随风拂动,程嘉代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看,听着她讲话。这场面直击内心,眼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情感。
于是还没等允知把话说完,他便霸道地吻了上去,一只手紧紧抱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马尾,那就完全不克制一次。
这下该轮到她心跳加速了吧。
不仅如此,她的整个脸瞬间红透了。
他明明很会亲嘛!刚才还在那装得一本正经,看着矜贵又禁欲,实则对自己还是欲罢不能。
“程老师,你…… 怎么这么主动了。” 她摸着嘴唇,有些害羞地笑了。
他语气带点宠溺:“刚才你在办公室里,不经我同意就亲我,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那你是答应和我恋爱了?”
他故意逗她:“我可没答应,是副校长逼我这么做的。”
“啊,讨厌嘛,你不答应我,还亲我,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你就不怕我从这儿一跃而下,肯定得粉身碎骨……”
程嘉代温柔地捂住她的嘴巴:“有我在的一天,就绝不允许你那么做。我没答应你,可也没拒绝你,你还不懂什么意思?”
她瞪大眼睛:“意思是,毕业就结婚?”
程嘉代被她逗笑了:“那能不能拜托你,在学校的时候,稍微低调些?你知道我的顾虑,不要被老师和同学们看到,你太高调了,我今天都有点怕你了。”
她两眼直放光:“那你的意思是,出了学校就可以?”
“你自己琢磨吧,反正别让我为难,知道不?”
程嘉代这模棱两可的话,太勾人了。
允知忙不迭地说:“好,咱家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允知看着他的眼神,明明就是满含深情的,这是根本就不打算装了嘛。
天呢,太甜了太甜了,这下子根本不想醒来了,就让自己在这暧昧泛滥的小世界里,和程老师恋爱的久一点吧!
晚上,允知和程嘉代在学校餐厅里一起吃饭,副校长特意凑过来,坐在一旁打掩护。
副校长在程嘉代耳边,压着嗓子小声问道:“怎么样?把她安抚好了没?不会再闹自杀了吧。”
“嗯,她说不会了,您放心吧。”
副校长十分欣慰:“那就好,那就好。程老师,你可是学校的大功臣,建功立业没有你不行。不过,你们在学校,还是得稍微收敛点儿啊。”
“遵命!马校长!我们的大媒人!” 允知开心地夹了个鸡腿,放到副校长碗里。
可她这一嗓子声音略大,引得隔壁桌的同学纷纷侧目。
“你小点声啊,你就算不考虑学校、不考虑我,也得顾及下程老师吧!你这丫头片子。”
允知瘪了瘪嘴,心想:我和你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大叔,你这是嫉妒吧。
晚饭后,他们并排着往校门口走去,当然,没有牵手。
偶尔路过快速驶过的自行车时,她会攥紧他的衣角。
允知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仔细一瞧,好家伙,副校长正躲在树后面,只是树太细,人太粗,完全挡不住,那模样略显猥琐。这媒人怎么阴魂不散啊,难道还要负责售后?
她一直把程嘉代送到学校门口。
他转过身,对着她微笑着说:“你快回去吧,折腾了一整天,晚上好好休息。”
从今往后,他已经没法再把她单纯的当成女学生来看待了。
“等一下,你跟我来。”
允知拉着他出了校门,找到一个隐蔽的小小角落,轻轻抱住了他,把耳朵贴在他心跳的位置,就这么听着,那声音逐渐加速。
“不是说好了吗?要低调,你怎么……”
“那是在学校里,现在已经出校门了,不算。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梦什么时候就醒了,我随时会离开二十八岁的你。所以,我想趁着你在我身边,多留些甜蜜回忆。”
“你为什么会离开?能不能……别走。”
他脱口而出的是挽留,他打心眼里对她不舍。允知抬起头,看着程嘉代的眼睛,恰与远处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好像会说话。
“我是从未来穿越来的,就算我不在了,原来那个年少单纯的黄允知还会继续陪着你。你要答应我,不要放开她的手,不许让她伤心,要好好珍惜她,和她结婚,知道吗?我已经错过了好多年,不想你们再错过了。”
尽管程嘉代不知道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可好像能体会到她话里的深情。
他点点头:“我答应你。”
“在你心里,权势滔天、身居高位,和黄允知相比,哪个更重要?不要着急回答我,想好再告诉我,我需要你的真实答案。”
允知太了解他了,清楚他向来言出必行,她只想听到一个来自过去的他的坚定。
“好,我知道了。” 他也抱住了她,全然不管人来人往。
不远处,丹羽看到这一幕,手里的甜筒一下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在回宿舍的路上,丹羽像个好奇宝宝,不停地追问:“什么情况啊,你上午说的大话,怎么晚上就实现了,难不成,你真有超能力?”
“这来源于我的个人魅力好不好,程老师早就对我心动了,我们俩在一起那本来就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儿。”
允知还沉浸在刚才的拥抱里,那可是程嘉代主动环抱住她的,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
“程老师那可是咱学校的顶级男神,多少女老师都对他垂涎三尺,就这么被你轻而易举地拿下了?我怎么感觉我也行了呢!”
“你少做梦啦。”
“难不成你真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我简直没法把你和昨天以前的黄允知对上号,拜托你快跟我讲讲,我以后咋样了呗。”
“好吧,看在你诚心诚意的问,我就告诉你吧!”
于是,允知一五一十地跟丹羽讲了起来,听得丹羽一愣一愣的。丹羽暗暗下定决心,首先得防备一个叫 “姜朝” 的渣男,钱得省着花,可不能浪费青春。
允知和丹羽回到宿舍,碰上了好多好久没见的同学和朋友,她躺在自己精心布置的粉色小床上,过去了二十多年,竟然还能回来感受一下,真是太怀念了。
可是,她现在着实有点矛盾了,一方面,她盼着能早点醒来,回到那个真实的世界,和已经成为老公的程嘉代过甜蜜日子,而且她还有点想孩子们了。
但又有点不舍得醒来了,毕竟今天程老师不但没有完全彻底地拒绝,还主动拥抱、亲吻了自己,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啊,虽然都是那个程嘉代,可是感觉完全不一样。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允知嘟着嘴,有点郁闷了,怎么不是在办公室,竟然还在宿舍?!
这应该不只是睡大了,这么久应该算是昏迷吧!
算了,老公说好了下班来接自己,那就勉为其难,再和二十八岁的老公谈谈恋爱吧。
允知问了声:“今天有经济学课吗?”
下床的丹羽慢悠悠地答道:“没有没有,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今天周五,是每周的幸福日,上午没课。”
她惊喜地大喊:“那岂不是明天周六就要去济城参赛了?!”
“黄允知,你能不能小点声!” 隔壁床的同学抗议道。
“哦哦,不好意思哈,你们该不会都打算在宿舍睡觉吧。”
“对啊,要不干嘛。”
“这大好春光,当然不能浪费咯!” 说着,允知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时间有限,当然要去见最想见的人啦。
她火速洗漱完毕,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直奔餐厅,势必要先把贤妻角色稳住,让年轻的程老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这计划简直无懈可击啊!
她去餐厅买好早餐,欢蹦乱跳地朝程嘉代的办公室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办公室里面传来得议论声。
某老师说:“你们听说没,昨天程老师和金融三班的一个小姑娘谈上了,还是小姑娘倒追的,最炸裂的是,听说还是学校领导特批的!”
另一位老师:“天啊,这么劲爆的新闻,我还一直以为程老师不近女色呢。”
接着又一位加入:“我也听说了,就是三班最漂亮的那个,平时看着挺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这么有手段,直接把咱男神给拿下了!佩服啊。”
允知听着,心里美滋滋的,果然,男神老师和漂亮学生在一起就是校园美谈,要是换个油腻大叔,恐怕就不是这画风了吧哈哈。
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声音响起:“我就不行,就算再漂亮的女学生追我,我也是不会答应的,学校领导说什么都不好使,我可是有底线、有原则的。”
允知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倒要看看是哪位这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