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六百人到二十五万人,
顾然思考了很多方法,始终行不通。
因为一五二五期间,沙苏的工程师援助?
他摇了摇头,按照他了解到的历史,沙苏工程师赴华的时候,不是他们主动教学培养华夏人才,而是我们晚上学俄语,白天去跟着旁听。
这份被动的学习,培养不出来数十万的工程师队伍。
像技校实习那种模式?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这样类似填鸭式的培养,似乎是能培养出那么些工程师队伍出来的。
但这样的问题是,虽然能够在数量上达到,但实际上理论水平十分堪忧。
用来操作机器尚有余力,但用来推进核工业、导弹工业的庞大科研计算,根本无法做到。
两弹一星项目的完成,顾然将其描述为用手搓和用算盘计算,
但实际上想想,背后的问题很大。
因为在那庞大且繁琐的计算量之下,哪怕是用计算机,也避免不了犯错和失误,
而用算盘计算,
相当于把计算机的运行压力,分摊到了每一个人身上,
而彼时华夏戈壁滩上隐姓埋名的数万科学家,就像是计算机上一个又一个元器件。
任何一环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整个计算的满盘皆输。
所以,这就意味着,实际上那二十五万工程师队伍,并非鱼龙混杂滥竽充数,而是已经具有一定科研实力和数理基础的高级知识分子。
但问题在于,短短十年,
从六百到二十五万,
这怎么可能做到?
顾然竭尽思虑,始终想不到一个实现的办法。
基础数理,到积分、高等数学,核物理等知识的积累,作为义务教育普及之后的新世纪青年,顾然知道,这一路走来过五关斩六将有多难。
别说放在五六十年代,
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纪,现代教育如此发达的当下,
想要达到可以直接参与核研究的水平,
恐怕也得从幼儿园开始补课,寒窗苦读十二年,然后大学进修四年。
甚至都得是其中的佼佼者,才能达到那个水平。
而回望七十年前,他们居然只用了十年。
顾然摇了摇头:“我很敬仰叶老,从丁院长、胡院长身上,说叶老桃李满天下,我也绝对认同,但是说叶老一人培养了二十五万名工程师人才储备,我想不明白。”
“在那个环境下,国人凝聚力高涨,有着极为集中的注意力和充沛的求知欲,我理解。”
“但是学习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从九九乘法表,到一元一次函数,到求导,到积分,这是必经之路,在加上我记得刚建国的时候,我们的文盲率是非常高的,别说物理基础,就是识字比例都不高。”
“更不用说,叶老创立了军工五院,所有的精力基本上都在军工发展上面,我不是质疑您对于叶老的崇敬,我只是真的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听着顾然诚实的反馈,米非凡并没有介意。
因为这事情听起来,的确有些匪夷所思,米非凡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个时期,
但是他从父辈那里也得知了当年的一些情况。
“你应该不知道,在五十年代的时候,叶老也提出了一个和你类似的理论,”米非凡道:“应该是叫弦论,和物理界1968年提出的弦理论不一样,叶老的理论有很强的应用性。”
“基本弦,”顾然喃喃道:“我去和叶老解释单位波理论的时候,他和我提过。”
“叶老和你提过?”米非凡意外到:“自从这个理论被叶老喊停之后,在所有的资料中就已经全部抹除干净了,这几十年来,基本上没有人再提过了。”
顾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叶老弦论和工程师培养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也说了,五六十年代我们的基础非常差劲,”米非凡道:“如果按照西方的教育体系来的话,十年,别说工程师,恐怕我们能培养出第一批高中生,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那时候说是从零开始毫不夸张,从识字,到加减乘除,都得一点一点来,而且别说教师,那是连正经学生都稀少的年代。”
“在那个情况下,叶老拿出来一个全新的理论,并且告诉所有人说,西方的发展方向可能是错误的,他们可能也要重新回到原点,和我们一起按照这个全新的理论框架进行重新学习的时候,你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顾然看着凡叔,好像逐渐理解了一些什么。
“一个新的理论框架,意味着我们可以摒弃西方的路径,按照我们自己的方法,进行人才培养,”
顾然喃喃道:“而且或许叶老提出的这个体系,会用更适合同胞理解的方式对一切现象进行诠释,从而减轻学习的难度。”
这一点顾然感同身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进行义务教育的时候,只是硬着头皮一点一点的往前攻城略地,
但等到离开了义务教育,并且凌驾在其之上的时候,就不难发现,实际上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的物理学习之路,非常的不科学。
本来一条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学习之路,被不科学的安排和顺序,变成了一个蜿蜒曲折的迷宫。
这无疑极大的加重了学习的成本。
虽然当下已经有很多教师意识到了问题,有意识的更改了教学顺序,
但终究还是杯水车薪。
因为整个理论框架,始终是西方建立起来的,再怎么调整,也始终是更适配西方的思维。
所以,一个本土生长起来的理论体系,与本国势必有着极强的亲和性,更适合华夏宝宝学习。
米非凡听着顾然的猜测,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但你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影响,”
“那就是在当年全国上下自认为已经落后西方许多的情况下,叶老的弦论,强行把我们和西方拉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对于我们的同胞而言,学习的意义便不再是灰头土脸的去追赶西方的脚步了,”
“而变成了一场中西方民族和国家之间的大比拼,”
“谁不想竭尽全力的去证明华夏民族的优越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