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渠区那个看似不起眼实则内有乾坤的小院里，乐易又见到了余清欢。
他先是在小潘的办公室聊了几句，了解了一下“第四次开荒”的筹备情况，见小潘一副很忙的样子、而且也没有提西芫的事的意思，他就识相地赶紧退了出来。
在转角处，就碰到了余清欢。
她应该不是特意在那里等他的，见到乐易，她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喜和羞涩？然后又迅速地被她掩饰过去。
“你吓到我了。”
她的口气还是那么冷冰冰的。
乐易笑道：“但你的样子没有一点说服力。”
“跟我来。”
“去哪？”
“一个清净地方，适合聊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的那种。”
跟着她，七扭八拐地来到了一条藏于竹林中的小径，周围还有假山乱石，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到有人在里面。
余清欢用余光悄悄观察着乐易，一旦发现乐易看过来时，她又快速地收回来。
“这小子，看着像个阳光大男孩、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守护骑士，竟然能一天不到的时间，把李家的道场给砸了。”
“第二天晚上，竟然还杀到李家的庄园，把李家大少给杀了。也是个快意恩仇的主啊。”
余清欢的信息收集能力极强，才没几天，她就已经把乐易在西芫做的事情掌握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细节上的东西没梳理清楚。
比如：
他是如何做到一天内（据说时间更短，短到她难以采信），把李家那个魔窟一般的道场连根拔掉的？要知道，他身边就只有一个没有觉醒的挂名守护骑士的魔女鹿凌霜，根本称不上什么助力。西芫坊间最近流传的“刀剑侠侣”的传闻一听就有夸大的成分，鹿凌霜是什么人，她余清欢还不清楚吗？
他和李栖梧是如何绕过重重防守和警戒，潜入李家庄园把李阎杀了的？他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开路先锋？递刀子的？还是全程ob？
他们把李阎杀了后，为何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西芫，反而在第二天上午出现在芫山湖景区？到底有何深意？
基金会傩组织在西芫的一位理事近日失踪了，是不是和他有关系？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龃龉？
……
余清欢越想越觉得能挖掘的东西很多，此时此刻，她对乐易的好奇达到了顶峰。
她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好奇时，往往就是她沦陷的开始。
“你这次做的确实有些吓人。”
余清欢转过身来，站定了，幽幽地说道。
乐易无奈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为什么那么着急动手？不是让你先稳住李栖梧吗？”
“我可没动手，”乐易避重就轻地笑道，“有人等了十年，已经等不及、等得不耐烦了。正义它老是迟到，很不好。”
没动手？
余清欢心中升起疑窦。难道潜入李家庄园的就李栖梧一个人？
“我有跟你说过的，她的魔潮两个月内来，我们本可以有更多……”
“不！计划赶不上变化，”乐易打断她，“第二天就来了。好在提前动手了，不然有人就要抱憾而终了。”
余清欢沉默了。她明白，他说的“第二天”指的是什么：
在杀了李阎后的第二天！
在他们泛舟于芫山湖的那天！
她轻轻白了他一眼：“焉知她李栖梧的魔潮提前到来，不是你们提前动手导致的？”
乐易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惆怅、有些坦然：“哪有那么多提前的，人生哪有那么多按部就班的，在那个时候出现，那就刚刚好……我也不过是在那个时候、那个地方出现，给一个将死之人唱送行的挽歌，当一个送葬者罢了。”
再次听到他说到“送葬者”一词，余清欢竟有种心悸的感觉，仿佛藏在极深极幽的心弦被一滴从九天坠落的水珠拨动了。
她抿着唇，深深地看了一眼乐易，然后收回目光，也不见她有什么大动作，手上就出现了一个一尺高的半透明坛子。
嗯？
没有魔力波动，不是收容师召唤魔物。
难道也是……身外身？
不对！
即使是身外身，在召出的瞬间多少也会有一点的魔力波动，这个波动来自于身外身自己，所以为什么鹿凌霜召出房中剑的时候那么有欺骗性，会让西菱的收容师们把她错判为同行。
嘿！这小妞展示的这一手，确实把乐易唬住了，勾得他心痒痒的：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真是通过储物戒那种传说中的东西不成？
“给你。”
余清欢言简意赅。
她把坛子递给乐易。
乐易也不疑有他，坦然接过，嘴上笑问：“这算什么？给合作伙伴的分红吗？”
余清欢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羞涩，平静地看向它处：“一个无主魔物。嗯，算是对你这次行动的犒劳吧。我想说的是，我们的合作是双赢的，你可以从我这源源不断地得到好处，前提是我们的合作能进行下去……”
乐易故作夸张道：“一个魔物？出手这么大方？那我不得不怀疑，你们在这次合作中得到的好处该有多大……”
余清欢有些不快，她剜了他一眼：“但我们付出的代价、前期的投入，是你难以想象的。”
说着她就要走出小径、结束本次鬼鬼祟祟的谈话，走出几步，她又回过身来问：
“鹿凌霜她怎么样了？”
语气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不像是对一个认识的人的关心，更像是某种警惕性十足的打探。
好你个狗贼！
乐易心中吐槽，你个妖女，果然还对我家魔女贼心不死！
脸上却挂起笑容：“劳您关心，凌霜她吃好睡好。”
余清欢轻哼一声，快步走出小径，消失在竹林后面。
乐易返回自己在小院的独立办公室，正要坐下、好好研究一下刚入手的新魔物，小潘就敲门走了进来。
看他样子，好像是忙完了，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潘哥，有事？”
乐易不露声色地把坛子放到桌子下。
“没事，就是刚做完手头上的事，来串串门。”
他也算是乐易打交道比较多的749的人员了，他给乐易的印象也比较深刻：
有一定实权、资历，甚至余清欢这种学术明星后起之秀都得叫他一声哥，他很多时候却更像一个基层的执行人员，埋头于各种琐碎的实务中，亲力亲为，精力旺盛。
对于耐得住寂寞、愿意做实事的人，乐易一向是高看一眼、敬佩有加，再加上小潘也有意为之，所以两人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他快速打量了一眼乐易的办公室，然后抛出了一个话题：
“我刚收到两个内部消息，有没有兴趣听？”
乐易摆出一副听八卦的样子，乐呵呵地看向小潘。
虽然说着“八卦”，但小潘的样子还是有点不苟言笑：
“第一，国家可能近期会出台一个新的管理办法……”
“哪方面的？”
“突发事件、自然灾害、人为灾害、超自然灾害，嗯，大概就是这些。可能过两天就印发了。”
“第二，其实跟第一有点关系。6号魔物道场有点不稳，可能会出大状况。”
乐易：“！”
他不懂就问：“6号魔物道场在哪？你说的大状况是指？”
小潘表情严肃：“在湘省，也就是我国最大的魔坑。”
“大状况是指，嗯，我们之前应该跟你们提过，已经发现了几个魔坑的底部有幻境，幻境彼此相连，都连着阴司，对吧？”
“嗯，有说过。你之前说晋省的那个魔坑，和7号魔坑的幻境相通……”
“没错，其实6号魔坑也是这样。但是最近我们其他组的同事发现，6号坑底部的幻境有扩大化的趋势。”
“扩大化？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是幻境的边界往现实延伸，以前只是在底部，现在已经把整个坑都快填满了。现在的6号坑已经被关闭了。”
“等会！潘哥，你说的延伸是什么意思？进阴司难道以后就不需要魔女开路了吗？”
小潘干笑一声：“还是需要的。我说的延伸，你可以理解为阴司的大门变大了，一旦魔女开路成功，在大门范围内的所有人都会被拉入其中，这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很大麻烦，而且有人怀疑，这种延伸、扩张，是不是会一直持续下去？如果一直持续下去，终有一日，会不会把地面的秩序全部打乱、摧毁？将人间变成一个地上幽冥？”
乐易听得脊背生寒。
阴司降临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