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丨点化
既然是商议事务，仅仅一个纯白的背景就有些不足……安终叩动了桌面，不问自取地拿过刘某“类梦境”的权限，将场景搬进一家餐厅。霎时间暖气、明火、红砖纹饰在小小的空间里同时汇聚，服务生端上了切割完好的牛排：
“我想你应该放松一点。”
他垂眉低目，催动起无用的刀与叉子，慢条斯理地进食：
「果然，就像是视神经损伤无法通过更换眼球解决一样，接收端口不能识别的问题，哪怕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也没法有味觉」
大量椒盐调味导致肉条上面附着许多未磨碎的颗粒，口感不佳，安终仅是浅尝辄止，继续地问询起正事：
“关于你说的‘远程会议’是以何种方式发起，进行；以及我在其中需要扮演怎么样的角色……如果只是需要一个吉祥物在场的话，我有些更好的提案。”
刘似乎在试着从旁边不断走过的侍者那边得到什么东西，然而他的呼喊与挥手仿佛透明一般，丝毫不能影响本属于他的世界。其持续地动作着，直到被餐盘穿透肩头，方才明白眼前的东西大约是某人的恶趣味，遂任命继续专注于任务：
“发起和运行方式的话，就与您现在看到的一样，通过我的‘魔法’……不过这么一来，也许那边不得不重新评估这项术式的「安全性」了。请问是否有给它‘加密’的额外术式？我是说，您能不能帮我稍作改良？”
言毕，安终向后稍稍挺直了腰板，就好像眼前的一切让他困顿而疲惫。探测周遭的音波已经发出，他打算再多收集一些数据，然后再做答复，只是精度对比其他时候下降了太多：
“无论那个角度都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修补已经没必要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写一条隔离‘类梦境’与「现实」的追加后缀，这样一来哪怕受到指向本体的伤害，也不会触碰「真实」。以及这个场域的波频特殊，可能会有生物不请自来，在进入之前建议你们带上面具。”
然后就见到刘某好像很期待的视线持续地注视着，弄得他怪不舒服：
“你在想什么呢？追加内容需要适配的数据有部分要在退出时才能拿到，还有这玩意儿最简化也有19Kb，倒不是我懒得手写的问题，这个梦快要醒了对吧……”
他们没再浪费时间，开始商讨起下一话题。当听到自己在鸟面人派系的巨大威望，对此安终多少有些吃惊——分明一共也没做几件事情，而且基本都不足挂齿，随便一个同期应届生大概都能干个七七八八？怎么就……想到那些人窥见一点未知技艺的残渣就以为迈入新时代的样子，安终就感觉很难去形容这种体会，他很确定骰塔里的「激发器」绝对没有类似致幻的效用，估计主要还是心理作祟。
大约的总结便是，该群体内部也并不是很团结，他们一起做事的话，许多事情都不很困难，然而人们把大部分力量都用于相互制衡，多人合作的气力总是互相冲突，随即毫无用处……这时候要是有个能够统合众人的领头者？
「想必鸟面的高层对‘传教’一事算是默认的，以此达成这个效果吧？前来交洽的刘属于努力抵抗大势的成员之一，既可以用作试探也能作催化剂，没看出来这层的话还能当做示好……这么说我是着了道啊」
“……那么，下次还是用您给的媒介交流？”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首创，但家族里暂时没有别人学会这个术式，下一次联络大概率还是自己……他才不想同时处在地心和黑洞，那些刻意放大的缥缈虚无感简直能把人逼疯！
“不太行，它已经在自燃了。与这个‘类梦境’空间强关联的事物我还是能感知到的，以后这种强制召唤还是少用。之后我会走邮政路线给你们快递些明信片，编码的U盘直接夹在信封，可以吧？”
刘仿佛松了口气似的：“那么现在我就解除术式……”
安终却又用拇指敲了敲桌面：
“地址啊，地址！”
——跟心眼子多的东西交涉，最好偶尔撒点小谎。以及可公开的通讯地址与查询所得的确不太一样。
术式解除的时刻，安终保有着很高的注意力，用于完善兼容性的一环。他发现这个过程似乎是「突变」的，画面之间既没有黑场亦无过度，哪怕不眨眼，大米袋子也是立即就出现在视野之内。
啪——！
来袭的壳爪不很锋利，钝面将力道结结实实地传导在安终的肩头，关节囊挫伤已经在所难免。他的注目范围逐渐收缩，随后便从四下缝隙中唤出丝带状的白纸来，强行蜷缩起六肢生物的臂膀，将它捆扎得像是要上蒸锅的螃蟹，现在外形也更加接近了：
“肌肉组织中有好多空泡，出力大幅度削弱也是因为这个吧……吃不饱饭的可怜孩子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啊，一心想要吃饱，再也没法去思考更多的事情。”
仅仅是一圈大致的观察，就足够把安终累的气喘吁吁了。面前形似蟹类，古怪的生物忽然挣脱出最小的足来，一下就翻了个面，令他许久的工作化为徒劳：
「仅凭非对称性吸血鬼个体的性能，想要完成这么大体积的改造工作确实要花费太多时间了，我没有那样多的闲暇啊……」
之前处在“类梦境”领域时，那种积蓄不散的「万能感」，直到现在也还在影响着安终的思绪。精妙掌握物质的记忆太多，接受无助现实的能力太少，这样下去当然会产生愈加严重的依赖与不适感，犹如沉迷在游戏中的孩童……努力便有回报，哪有那种好事？
【创造物质】
闪烁银白底漆的助力机械在眼前逐渐由虚幻转变为真实，安终正一步步为其补全特质合金所需的一切数据，以便于减轻意识负担，直到确信它们能以合乎常理的方式运作起来，这才放任「唯心机构」开始运转。
其上存在一个座位，足以容纳一人。他拉动几个杠杆，踩踏油门。这东西的底层逻辑以驱动双臂挖掘机的方式作为基础编写，安终之前在长视频平台学过的：
「除外增加的大量拉杆挤在眼前，弄得和战船一样像个刺猬……这样着实有些不好下手」
夹持、切开，将不必要或无法利用的组件捏碎，以此作为珍贵的「碳源」使用。养鸡场也是这么对待缺乏出肉效率的幼株，生命运用的每一条例，大都是普适的……或者说直接制作的分子运用于友人，安终对此缺乏信心，因而需要一个蓝本，以「仅复制」方式构造细胞。
在遥远的天边似乎闪烁着绿光？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再过几分钟，他与白落堤能够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