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医疗点的临时病床上,许莹眉头紧锁,身体不安地扭动着,嘴里不时发出含糊的呓语。她的梦境如同一团扭曲的迷雾,其中最清晰的画面,是许沁那拿着血淋淋手术刀的手,寒光闪烁,映着刺眼的红,仿佛要将她吞噬。
孟宴臣原本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许莹细微的动静,立刻睁眼,几步来到床边。看着许莹惊恐的模样,心疼瞬间蔓延。他轻轻将许莹抱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一只脆弱的蝴蝶。
孟宴臣用手轻轻抚摸着许莹的头发,声音低沉而温柔,“莹莹不怕,哥哥在呢。” 这声音,带着无尽的宠溺与安抚,就像回到小时候,每一次许莹做噩梦,他都会这样耐心地安慰。那时,小小的许莹总是哭着钻进他的怀里,而他,也总是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羽翼之下,用温暖驱散她心中的恐惧。如今,这般场景重现,孟宴臣的眼神中满是坚定,仿佛无论梦境多么可怕,他都能为许莹将其击碎。
许莹终究没能一觉安稳睡到天亮。凌晨四点多,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医疗点偶尔传来的仪器微弱嗡鸣声。她在混沌的意识中,被手臂一阵尖锐的刺痛扯回现实,眉头紧蹙,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
孟宴臣本就浅眠,许莹细微的动静瞬间让他睁开双眼。他低头看去,只见许莹半梦半醒,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散尽的迷茫与痛苦。
“莹莹醒了?”孟宴臣声音轻柔,带着刚睡醒的喑哑,“别乱动,手上还有伤呢。”他的目光落在许莹缠着绷带的手臂上,满是心疼。
许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大脑却还像被一团迷雾笼罩,思绪混乱不堪。她下意识地往孟宴臣怀里又靠了靠,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暖与安心,没有动。
然而,不过片刻,她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双眼猛地睁大,脸上满是惊惶,猛地坐直身体。由于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她却浑然不觉,急切道:“那个孕妇......”话未说完,气息已乱,满心都是对孕妇安危的担忧。
孟宴臣赶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力度适中,传递着安抚的力量,语调平稳而温和:“没事没事,你放心。她平安生下了孩子,母子都很好。”他凝视着许莹的眼睛,眼神里满是肯定与宽慰,希望能驱散她眼中的恐惧。
孟宴臣轻轻拍着许莹的背,满眼疼惜地哄道:“再躺一会儿吧,你手臂上的伤可不能大意。你都受伤了,咱们今天就回燕城,好不好?”他微微低头,看着许莹毫无血色的脸,那心疼的眼神仿佛许莹受的伤在他身上一般。“孤儿院的事,你压根不用担心,哥哥肯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
许莹虚弱地靠在他肩上,犹豫了一瞬,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嗯!哥哥,我能在走之前见一见许沁吗?”她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期许,尽管脸色苍白,可眼中的渴望却清晰可见。
孟宴臣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许莹的请求。
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洒在医疗点。孟宴臣细心地帮许莹洗漱完毕后,便陪着她一同去找许沁。当两人找到许沁时,只见她满脸疲惫,显然一夜未眠,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
许沁一看见许莹的身影,像是条件反射般,猛地站起身来,抬腿就想要离开。许莹见状,急忙叫住了她。“你来干什么?来嘲笑我吗?”许沁终于开了口,声音里满是疲惫与防备。
许莹气得浑身微微颤抖,咬着牙说道:“姐姐你难道不会愧疚吗?你差点害了那个孕妇!”她怒目圆睁,质问道:“你知道孕妇失去心跳多久了吗?五到八分钟是吗?!你能判断在你找到她之前过去了多少个五到八分钟吗?!孩子还活着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许沁狠狠地瞪着许莹,眼中满是怨愤,“你懂什么?!你会做什么?!靠着撒娇卖痴得到孟家的好处!你知道我在国外吃了多少苦吗?!我只要救出这个孩子,我的未来就有希望了!而不是像你一样完全靠着孟宴臣!”
许莹听了,不禁嘲讽道:“吃苦?还要我提醒你一次你是为什么去国外的吗?救出这个孩子?那这个妈妈呢?因为你的愚蠢,就能被牺牲掉?”她步步紧逼,眼神如刃,“你是不是还在想,如果我没有找到你,这个妈妈的生死,完全都是你许沁一人之言。就算你生剖了她救出孩子,她的生死,也是无从考究的了,对吗?”
许沁被说中心事,顿时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抿着唇不再吭声。
许莹心中一阵翻江倒海,冰冷的感觉蔓延全身。不止这个孕妇,还有上一世的孟家父母,还有上一世的孟宴臣,那些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许沁,你不配...”许莹气得额上都冒出了青筋,声音颤抖地怒吼,“你不配大家对你好,你不配称自己是一个医生...”
孟宴臣见许莹情绪激动得有些喘不上气,赶忙心疼地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焦急地说道:“莹莹,别说话,深呼吸。”
许莹紧紧抓住孟宴臣的胳膊,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按照孟宴臣的话,深深地吸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愤怒与痛苦。
许莹因许沁的刺激,情绪过于激动,眼前一黑,径直晕倒在地。孟宴臣大惊失色,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急忙一把将她抱起,朝着医院飞奔而去。一路上,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满是自责与担忧,不断在心里责怪自己没能更好地保护许莹。
回到燕城后,许莹被推进了病房。病床上的她,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双眼紧闭,睡得很沉,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孟宴臣心急如焚,匆匆回了趟家,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院,自此便一直守在许莹身边,一步都未曾离开。
他双眼布满血丝,紧紧盯着许莹的脸,眼神中满是心疼与自责。期间,他根本顾不上休息,满心满眼都是许莹的安危。付文樱得知消息赶来,看到儿子这般模样,又心疼又无奈。她轻声劝道:“宴臣,你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有妈守着,莹莹不会有事的。”可孟宴臣只是固执地摇了摇头,连眼睛都没从许莹身上挪开一下,仿佛只要自己一移开视线,许莹就会消失一般。付文樱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由着他去。
付文樱走到病床边,轻轻伸手摸摸许莹瘦了许多的脸颊,又顺着胳膊缓缓滑落,心疼得眼眶泛红:“这孩子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从许莹来到孟家,一直都是被呵护着,真没吃过什么苦,如今却突然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孟宴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责感愈发强烈。
这时,医生进来查房,告知他们许莹是失血过多,加上劳累过度才导致晕倒,需要好好调养。等医生离开后,孟宴臣将许沁在震区做的事,一五一十地同父母说了。付文樱听后,气得脸色铁青,忍不住骂道:“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太不像话了!”孟怀瑾也是眉头紧皱,一脸的怒其不争。孟宴臣看着病床上的许莹,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加好好地保护她,绝不让她再受到一丝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