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隆隆而不停,月亮河西岸的第一轻步旅控制的区域内,在连续三天的155毫米重炮的炮击下,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立在大地上的建筑了。
在下水道两侧的过道上,避难的老百姓口中嘀咕唾骂着那些官兵的无情无义,同时祈祷着炮弹不再如雨点般浇在自己头上,或者是自己头上不会正正好好挨上一发炮弹。
婴儿的啼哭声从遥远的另一头传来,在母亲的安抚下姑且算是安生了下来。
毕竟他们现在也在被炮弹炸,而且还是连炸三天。甚至在新闻上,他们都已经成了“反贼”,这下子是不得不跟着造反了。
掀开头上的硬纸板,把自己的毛瑟步枪从睡觉用的纸箱里丢出来,塞莉西娅·卡兰德斯就这样开始了自己新的一天。
昨天晚上和前天晚上的情况差不多,头上浇着炮弹,时不时还有灰尘从头上落下,避难的民众被第一轻步旅的伙计们紧急转移到了下水道和地铁里,同时在这三天中也在尽可能地将更多的民众转移到任何可能的避难场所中,躲避炮击。
虽然失去了一些生产设备,但是在地铁和下水道中的老百姓对于潜行者的怨言少了很多。毕竟和潜行者比起来,对面的军队却……
塞莉西娅打了个哈欠,将自己的身体从纸箱里挪出来,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潜行者路过,将两个箱子放到她旁边。
“头儿,”他说,“这是你的子弹和弹匣。”
说完他就离开了,走到下一个潜行者旁边,同样取出来了一箱子弹和弹匣交给他。
在组成了一个作战单位后,自然而然就要有人负责后勤这方面。所以一些有生产线的潜行者就需要游走在任何有自己人的地方,将弹药分发下去。
取出一个G43的弹匣,少女就坐在一边的砖头上,一点点地往弹匣里面压子弹。
这种弹匣虽然是要用在G43步枪上的,但是潜行者们一致认为可以先搞出来弹匣,然后把手里的毛瑟步枪和G43弹匣组合起来,这样就能有一把弹匣短步枪来用。
就像是李·恩菲尔德一样。
弹匣装好了一个又一个后,地表的炮击也已经停了下来,但就在最后一枚炮弹爆炸后,直升机的声音就回荡在外面。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他们的直升机。
这是个很传统且标准的战术,在炮弹停下的一瞬间,后方部队就要冲上阵地,不给敌人一分一秒的反抗时间。
在从直升机上下来后,民兵们按照操典和以前的训练教程组成了散兵线和推进阵型,他们的背后就是月亮河,也就是说他们只是用直升机跨过了这条河,仅此而已。
眼前所见只有废墟,哪怕是一堆瓦砾在这里都无比稀少,在民兵们的认知中,这种环境下是不可能有幸存者的,即便有,也一定会在长久的炮击下疯掉,或者是患上弹震症。
如果眼前那个以集装箱房为主要框架,半埋入地下的狙击阵地中没有装了瞄准镜的毛瑟步枪的话,这些民兵们的认知实际上是挺合理的。
“狙击手!趴下,都趴下!”
长官这样喊着,很快民兵们就趴在了地上,或者是根据子弹打来的方向判断出狙击手的大概位置,然后躲到了瓦砾堆后。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狙击手的位置,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战壕里面。
“一点钟方向,狙击手在一点钟方向。”队伍里的老兵马上就发现了狙击手的位置,但就在他打算开枪还击的时候,一抹下午的阳光在云层间悄然滑过大地。
阳光会让镜子反光,然后他们就能捕捉到敌军狙击手的位置,进而狙杀敌人。
所以在战争中,狙击手如何隐藏自己和自己的瞄准镜反光,也是一门学问。
可是……一抹阳光滑过,废墟上一百多个闪光点是怎么回事……
尖锐的哨声如厉鬼索命的嚎叫般,随着冲锋哨声的此起彼伏,新时代的排枪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二十一年的年初,以狙击枪的形式再度重现。
“放!”
侦察连长拿着望远镜,以这种原始的方式看着自己手下这些不死不灭的怪物们的击杀成果。有的弹丸打中了躯体,有的打中了头颅,有的更是什么也没打中,如果说杀掉了某个肉眼看不见的,游离于空气中的细胞也算击毙的话,这批人反倒占比很大。
虽然担当着侦查的编制,但潜行者的侦查编制除开最基本的各种侦查工作外,还有如今他们要做的狙击工作——显然,他们不够格。
拉动枪栓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第二波排枪就准备就绪。
“再放!”
随着哨声做出响应的,还有躲在下水道和地铁中的常规步兵。他们带着自己的步枪,如同发现了蜂蜜的蚂蚁一样从洞穴中钻出,发动了一波反击。
联合政府的民兵虽然担着民兵的名号,但用的装备最起码还是现代的装备,再差也不会比潜行者更差。
滚滚的黑色浪潮由涓涓细流构成,银晃晃的刺刀插在步枪枪口上,潜行者们跃出地表,沉默着发起冲锋。
自打1962年的鬼子发动了以老弱妇孺为主要人员构成的最后一场冲锋后,东京的防御阵地才被美军和天朝军队攻陷,谁都没有想到,在现代战争的猛烈火力下,竟然还有人胆敢发动如此规模的刺刀冲锋。
他们的冲锋很有章法,绝非是一股脑的猪突猛进,端着刺刀的步枪小队交替冲锋,而夹杂在这些小队中的冲锋枪小队则是负责提供火力支援。
距离很快就拉近了,对于刺刀冲锋来说,一百多米的距离说破了天也不过是三十秒的样子。
双方人马在这一刻撞到一起,就连那些民兵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敢在河对岸的火力之下发动刺刀冲锋,但这样也击中了他们的软肋,如果将这些民兵和敌人一起处理掉的话很轻松,但是对于名声就不太友好。
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好不容易抢下来的河对岸,将会在几分钟内丢掉。
每当民兵们试图重新组织起防御的时候,就会有一个诡异的神射手将他们的所有部署直接打崩溃。那是个白头发的小姑娘,在潜行者出了名的黑色大衣之中绝对说得上是亮眼的存在,她的手中拿着一把装了瞄准镜的毛瑟步枪,瞄准镜装在步枪后半段的皮卡汀尼导轨上,不妨碍拉机柄的旋转和后拉。
每当她扣下扳机一次,就会有人脑袋中弹倒下。有人想要反击,也会被打中脑袋当场圆寂。就像是厉鬼一般,她就是用简单的举枪,瞄准,射击这种方法,可就是能够打死任何瞄准的敌人,可他们就是打不中她。
防线已经崩溃,与之崩溃的还有和平了几十年疏忽了肉搏战的民兵的士气。
他们丢掉了手中的步枪,在第一个人的带领下如同滚下山坡的雪球,跳下了护栏,在冰面上狂奔。或者是跑上大桥,想要回到正规军的怀抱中。
赶来的直升机上面还搭载着第二波进攻梯队,在直升机上的机枪的掩护下,下面已经崩溃的战线方才没有变成一场屠杀,可是遗留在冰面上的尸体却证明了,那些穿着黑色大衣的疯子,不是一般人的一般思考方式能够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