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安海不明内情，只是看二殿下的样子，那肆虐剑南道的大妖定是已经落网。
不然，他怎会笑得如此开怀？
江易寒看向廖英，“剑南道我就不去了，我就在湖州等着听你的好消息了。”
廖英拱手，“是，殿下放心。此次押镖，我也同上京城。”
“好，算起来，你也是我在金天的师弟，你的本领，我信得过。这次长胜镖局的镖师名单，你身上可有？”
廖英从怀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双手奉上。
江易寒接了过来，仔细看过一个又一个名字。
写下这张名单的人笔力不浅，墨迹几乎穿透了洁白的湖州纸。
扫过名单之后，江易寒道：“不少都是金天出来的。”
“是，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各位师兄不但拳脚功夫好，还有几位曾在除妖司伏魔司任过职，剿妖经验丰富。此去永安京，定能一路无忧。”
江易寒是明白两司任职能有多少水分的，他也清楚金天传授的道术，究竟有几分是花拳绣腿，有几分是真才实学。
可他最信任的暗影影卫，廖英都如此说了，他这个当主子的，多少都要给些信任的。
更何况，暗影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经廖英之手的，从来都是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江易寒敷衍点头，“如此甚好。”
——
南柯楼烟雾缭绕的三楼，霍三娘面带笑意，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看着眼前的四人。
百里相言明来意：“三娘，我们这次来，为的是买消息。”
霍三娘笑得有几分狡诈，“恩人来买消息，我一定卖。只是亲兄弟间，尚且明算账，上次已经无偿送了恩人两条消息，这次可是不能够了。”
“是，在商言商，我晓得。三娘尽管明码标价便是。”
“不愧是我霍三娘的恩人，说话就是敞亮。”霍三娘张出三根手指，“我也不多要恩人的，三百两。”
百里相对钱没什么概念，只是用眼神示意祁风掏钱。
祁风却是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霍三娘，“三娘，三百两未免也太贵了些吧。我们都是生意人，都知道这三百两有多难赚到手。刨去税钱租金人工等等，三百两一条消息，真的是…”
霍三娘有些不悦，嫌弃似的看着祁风，“我说祁公子啊，你在湖州城里打听打听，我南柯楼卖消息，保真保来源，向来都是五百两一条的。我这还是看在恩人的面子上，主动减免了二百两呢。”
“可我们要买什么消息，三娘还不知道呢。什么消息都卖这个价吗？”
“你们这个时候来南柯楼，还能买什么？”霍三娘一声嗤笑，“长胜镖局押送林相的生辰纲，即将赴京，这可是湖州城里的大事。你们不是来买镖师名单，还能买什么？”
百里相直到此刻，才想通前几日霍三娘为何要如此大方地送他们一条消息。
长胜镖局押林相生辰纲进京，这么完美的官商勾结的证据，他们是不会放过的。
透了这条消息给他们，他们自然会再来南柯楼，买长胜镖局后续的行动。
顾若云嘀咕道：“买卖消息可真是个好生意，没本的买卖，我看我们回了昭阳，也不要卖护身符了，不如彻底改行算了。反正宋莫浔没事就在昭阳闲逛，昭阳大街小巷的小道消息，再没有比他知道得更清楚的了。”
宋莫浔扁嘴，“若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一来，侯府资助如意阁，为的也不全是钱。二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侯府世子，正经生意不做…”
宋莫浔光顾着一时之快，竟忘了霍三娘仍在眼前，他自觉失言，赶忙收声。
可霍三娘还是听了个清楚，瞪眼道：“宋公子说的这是哪门子话？你的意思是，我这生意不正经了？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便是不干不净的买卖了？”
祁风赶忙找补道：“宋公子涉世不深，口无遮拦的，说话难免经口不经心。不过我相信以宋世子的为人，他说这话，定是无心的。我在这里，替他给三娘赔不是了。”
霍三娘仍是不满，“就许他侯府世子做生意，不许我经商了？”
宋莫浔同样不满，低声嘟囔：“你替我赔不是？你又不是我的长辈，怎可替我赔不是？”
顾若云杏眼圆睁地瞪他，使劲拉他的袖子。
宋莫浔不情不愿地闭了嘴，只是很委屈似的看着霍三娘。
祁风面色不变，“是，宋世子说得对。宋世子是金枝玉叶之身，我替他道歉，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一时造次了。”
他先顾完这句，看着霍三娘，满眼真诚，“霍三娘这生意实在是做得巧妙，我等却是学不来的。能维护好如此庞大的关系网，又令那些达官贵人信任三娘，肯在南柯楼交易消息，如此经营，祁风实是效仿不来。霍三娘真是令在下拜服，祁风甘拜下风，遑论胡乱嚼舌根了。”
霍三娘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祁公子谬赞了，都是受了皇后娘娘之德，大家多少都肯卖我个面子。”
祁风心知讲价不成，奉上银票，接过霍三娘一早准备好的名单，和百里相凑在一处，仔细看了起来。
顾若云和宋莫浔也想过去看，只是百里相和祁风的两颗头凑得很近，近到几乎贴在一起，实在是没给他们两个插进去的余地。
顾若云朝着宋莫浔一笑，笑得有些调皮，笑得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宋莫浔却只是心酸，勉强牵动了下嘴角。
顾若云看出祁风和百里相的郎有情、妾有意，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他的一颗真心。
他这侯府世子的，何其苦闷的一生啊！
百里相看不出那份名单有什么名堂，只知道上面记录着一个又一个力透纸背的人名。
祁风的目光，却久久地停留在一个人名上，不肯移开。
他目光复杂，浓黑如远峰的双眉紧紧拧在了一处。
霍三娘看出他心中所想，也知道那名单上有个名字，很是蹊跷。
她不想放过再做成一单的机会，道：“此次押镖，湖州知府家的公子廖英同往，这位的身份却很有些来头，也不知道祁公子，肯不肯再掏三百两，将这消息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