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盛华铃的意料,贺瑾竟是“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百里相面前。
盛华铃一惊,出门前没商量这段啊?
不是说好了,只来闹事,当着二皇子的面,给百里相这个不知羞的丫头难堪,也没提到还要当众下跪啊?
百里相也是一惊,给顾若云使了个眼色,顾若云立刻会意,将在门外看热闹的人群劝离,又将大门落锁合拢。
“谢百里大人救命之恩。”贺瑾眼含泪水,心中悲苦的却有两桩事。
众人皆是一惊,百里相等人自然是明白贺瑾之意。
贺璋是贺瑾一母同胞的亲生哥哥,束山朱厌迷阵一事,若不是百里相当日赶得及时,此时贺璋和肖中道怕不是要齐齐葬身妖腹了。
盛华铃之惊自不必提,张清宛倒是回过神了,睁着因绝食而显得越发茫然一双眼睛,愣愣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贺瑾。
“倒是第一次有人喊我百里大人。”百里相柔声说着,走到贺瑾面前,扶她起来。
这也是贺瑾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她。
百里相生得白皙胜雪,几乎凝如雪霜的面上,无暇得仿佛上好白瓷,缀着一双清亮的眼和两道细细的眉。
贺瑾看向她的唇,鲜红、饱满,倒真像是樱桃了。
“救人本就是应该,贺姑娘何须行此大礼,倒显得是我们居功了…”百里相的声音落入贺瑾的耳中,有些飘忽不定。
她的目光仍是凝在百里相的面上,心中不住暗叹,真是天仙下凡般的好容貌,也不怪她想了那么多年的人,钟情于这个姑娘。
原来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
“贺姑娘生得娇弱,看着倒像是受了惊,不如我给姑娘把把脉,为你开一副滋补的汤药…”
贺瑾本仍在失神,听了这话,倒是垂了头,低声道:“谢谢百里姑娘好意了,我天生体虚,虚不受补,就算开了药,也是糟蹋了好东西。”
百里相笑笑不语,看向张清宛,“张姑娘看着也是同样的神疲气虚,不知是否也是同样病灶?若是张姑娘不嫌弃,我也可为你把把脉,开服药剂。”
张清宛却像是被吓了一大跳,肩膀都抑不住地颤抖,“不必了。”
盛华铃狐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实在是不理解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贺瑾,是为何会跪谢百里相。
又不明白向来同自己一样张牙舞爪的张清宛,怎会如此惧怕百里相。
百里相施施然坐了回去,右手托腮,笑盈盈注视着她,道:
“盛姑娘,你今天这么不管不顾地闹了一通,如意阁内外的看客可是不少。过了今日,京中还不知要如何编排呢。我倒是不怕,只是你们这些高门贵户的,最恨风言风语。也不知盛姑娘是否是京中的一股清流,视这些流言蜚语如无物的。”
盛华铃心下又是一紧,今日出门过于匆忙,光顾着见二皇子了,却是忘了旁的。
张清宛此时却不知为何,突然朝着百里相深深一躬,颤声道:“我也要谢过百里大人相助之恩。”
百里相挑眉,她帮过张清宛吗?
仔细想了一番,猜想应当是张录终于处理了张逢应,此事却说不得是真帮了她。
百里相道:“谈何相助之恩,是张小姐聪明。”
张清宛咬着唇,不再说话,脸上表情却很是倔强。
盛华铃几乎要惊掉大牙了,早知今日会是如此情形,她就不出门了,雇些地痞流氓来捣乱,让百里相在二皇子面前出个丑便也罢了。
都怪自己想见二皇子一面的心切!
盛华铃决定还是先走为上,谁知她和张清宛都走出去好远,贺瑾却还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盛华铃叹了口气,调转回身,恶狠狠地推了推贺瑾,道:“走吧,别看了。”
贺瑾的眼圈一红,低低地应了声:“嗯。”
贺瑾最后又看了眼百里相,坐在红木圈椅中的年轻姑娘,脸上似笑非笑的,正云淡风轻地看着她们几个,好像不过是刚看了出好戏,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皇子出宫,囚禁结束,东宫势必一争。
可这两位皇子,最先要争的,居然是这位不但样貌数一数二、且杀妖不眨眼的百里姑娘。
贺瑾的心揪紧了,她又希望大皇子赢,又不希望他赢。
若是他赢了,她最好也不过是当个侧妃,从江风启那里分得一点点的心。
可若是他输了…贺瑾的心口一疼,她只希望他得偿所愿。
她只希望江风启得偿所愿。
待三人带着仆从离去,宋莫浔才津津有味地叹了声,随后道:“百里,我总觉得,贺家的那个丫头,看你的眼神似乎有点怪啊。”
顾若云最憎宋莫浔这副没正形的样子,两颊气鼓鼓的,叉腰道:“你看哪个都怪,你看我都是怪的。要我说,只有你才最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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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阁发生之事很快便传到了京中各户大人们的府上,如盛文良这般的,自然是不觉得什么,反倒还要赞一句自家女儿有胆有识。
皇宫内,第一个得到消息的,是二皇子江易寒的棠宫。
廖英表情复杂地今早之事复述了一遍,最后却只收来了江易寒的一声嗤笑。
“不提这些市井八卦了,”收了玩笑之意,江易寒正色道:“年关将至,正是一年最紧张的时候,除妖司和伏魔司都准备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