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几兄弟冲到村口,见好些村民也提着家伙事儿赶来。
刘寡妇见这阵仗,也是惊了一跳。
“是,是我,你们这是作何?”
他们一个个手里提着扁担锄头,这是将自己当成了劫村的流民不成?
他儿子杨盛远也在其列,见她这么晚回来,看向她的眸底尽是冷意,握在手中的棒子好似下一刻便会应声而断。
“你一妇道人家,还是个寡妇,这个时辰才回来,你觉着合适吗?”
“就是,本身你名声已经够臭了,不为自己也要为两个孩子想想,将来远哥儿还如何讨媳妇,小雨还如何找个好人家?”
村民中的妇人纷纷指责。
这是明着说她不检点。
然,这些都不在刘寡妇考虑范围。
若顾忌名声,她便不会那么做了。
刘寡妇对于妇人们惯来的鄙夷神色,压根儿不当回事。
她一副备受冤枉的委屈模样,抬手抹了把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弱柳扶风状,“我这不是去镇上卖绣活儿,老板娘热情留我用饭,又跟她们学了些新花样。
若不是念着家里两个孩子,我便应那老板娘的邀住在她那了。”
说着,她将篮子上盖得布掀开,就着火把的光亮,让大家看到她篮子里的络子。
心内不禁为自己的机智庆幸。
她知道古清容手巧,经常做了绣活拿到到镇上卖。
镇上绣坊的老板是个女子,她都已经摸清了。
是以,她方才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心虚。
她一早便想到,这么晚回来,村民定会对自己诸多龌龊想法。
她在镇上时就已经备好了这些物件,并想好了说辞。
村里好些男人与她有过‘过命’交情,见她这副媚态忍不住血脉喷张,不自觉吞咽口水。
明家几兄弟互相对视一眼,不能打草惊蛇,要等着她自己露出马脚。
里正从人群后方走了过来,面色不虞瞥了她一眼,“非常时期,就不能注点儿意?
外头流民作乱,已经夜袭了好几个村子,你一妇道人家,就不怕一人走夜路出什么事?”
刘寡妇忙扭捏道:“绣坊老板娘安排了俩小厮送我回来的,快到村口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众人往村口远处瞧了瞧,连个鬼影子都不见。
对于她的话,也不知几人会信。
“行了,都回去睡,大半夜都被你从被窝里惊出来,没听村里孩子都被你这鬼哭狼嚎给吓哭了!造孽呀,下不为例!”
他扫视众人,厉声道:“为了保证大家安全,回去都跟家里说一声,以后出村必须在酉时中回村,若是在外出了什么事,或者给村里招惹上什么麻烦,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众人点头应是。
刘寡妇咬着唇点点头,在众人转过身后,瞬间变了脸色。
老东西!
里正跟明诚这队巡逻村民询问有无其他动静,又叮嘱几句后这才离开。
杨盛远头都没回,回到自家门口,见瘦弱妹妹正揉着眼睛战战兢兢站在门口朝村口观望。
见他回来,忙跑向哥哥。
杨盛远轻揉妹妹发顶,担忧看向她柔声道:“不是让你待在家里不要出来吗?若是真有坏人进村怎么办?”
“我担心哥哥和……”
小姑娘看到哥哥身后她娘的身影,对上那双阴鸷眼神,吓得往哥哥身后缩了缩。
杨盛远直接牵着妹妹进了院子。
刘寡妇低声怒骂小崽子,跟着抬脚进了家,想起后天晚上的计划,嘴角不自觉挑起。
明家三兄弟回了家,家里大人都没睡,人一进来就被拉着问发生了何事。
听闻刘寡妇这时回村,众人了然。
明煜大口咬着手里的红薯,“咔吱咔吱……定是怕咱找他们报仇,这是去镇上找杨淮清报信儿去了,咔吱咔吱……”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话一点儿不假。
这不,明煜一觉起来村头溜一圈儿又饿了,便顺手洗了块红薯啃着。
也不知怎的,家里那两背篓红薯不管咋吃都吃不完。
但大家都心照不宣,谁也不曾提及此事。
明武被他弄得眼馋,一把夺过来,说啥嫌弃,直接啃,“这个时辰回来,定然没干啥好事儿!咔吱咔吱……”
明文俊眉微蹙,抬手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混小子,说话注意着点儿。”
心里知道就成,当着家中女眷浑说,该打。
何况,这小子才多大点儿,哪里就懂得这些?
明武嘴上叼着半拉红薯,抬手揉着脑袋皱眉看向自家三个哥,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娘、大嫂和容姐,嘿嘿笑着躲了过去。
几人瞥他一眼,没再跟着一切说他,倒是日益‘长大’的明文让大家面露惊喜。
明烨看着自家老三,眸子晶亮,握着椅子扶手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老三他,是不是也好了?
明煜跳到明文跟前,“哎!三哥,你今日好似特别不一样!”
古清婉激动地晃着白氏手臂,“就是,老三你,娘哎,老三是不是彻底好了?”
明朗和白氏从椅子上起身,激动地走向明文,“三儿,以前的事情,你可都记得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明文那些幼稚的动作和言语便开始慢慢趋于成熟。
方才,他也是下意识的动作。
“哪里不一样?以前……”
明文晃了晃愈发灵光的脑袋,“爹,娘,我方才从梦中惊醒,突然将以前所有的事都记起来了。”
这句话将一家人的瞌睡气儿全撵跑了。
除了正呼呼大睡的四小只,其他人俱是惊喜难抑。
白氏上前抱住儿子,眼泪夺眶而出,“娘就知道,你定会与你大哥一样好起来的,娘终于等到了。”
明朗满面慈父笑容,抬手重重拍向儿子后背,脑袋好了,身体也更坚实了。
古清婉姐妹和几个兄弟也在旁抹泪,是高兴,是激动。
白氏说着,抬眸看向身边丈夫和孩子们,“咱们一家此后都康健喜乐,娘此生都无憾了!”
这几年,日子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