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林桥回了一趟镇上,去办林向安交代他的事情。
借着去看望王和忠,而私下询问了胡大夫关于风寒方面的事,虽没有看到具体情况,但实际上有可能的。
首先长期处在潮湿闷热的环境中,若持续服用一些寒凉的药物,会导致体内寒邪深重,若不及时治疗,最终会感染风寒病亡。
例如:石膏、细辛、黄柏、大黄等,稍微过量时,就能引起体内寒气聚集,就会出现类似风寒的症状。
听明白胡大夫的话后,林桥告别王和忠,便准备回一趟林家。
离开安康堂,行至街头时,忽听前方一阵嘈杂。
抬眼望去,只见一中年男子衣衫褴褛,正跪在路中央,周围围满了指指点点的百姓。
那男子面容憔悴,语带哭腔,大声喊道:
“天理何在!那赌坊伙同恶霸欺我良善!我不过是借了几两银子,他们竟骗走我全部田地!如今我一家老小要喝西北风了啊!”
林桥心一沉,瞬间被他的话触动,便停下脚步观望。
那男子身旁跪着一名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瘦弱的孩子,目光呆滞,泪痕未干。
周围路人虽围得密集,却无人敢上前劝慰。
林桥听到人群小声议论。
“唉,这不是李家的庄稼汉吗?上个月还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听说赌坊连着三次赢他的钱,最后还让他抵押了地契,现在连房子也没了。”
“这赌场害人啊!”
“哎,你们不知道,这样的事,隔段时间就会发生,经常闹得家破人亡。”
“真是缺德啊!”
“这赌坊背后有人撑腰,普通人哪里能将他们怎么样,只有认栽了。”
林桥眉头微皱,这让他想起了不愉快的记忆。
想到了林向安说的,可以从赌坊和赵家村两边入手。
随后询问了好几个旁边的人,打听这人的情况。
正好有人认识,就说这人叫李大牛,原本是一老实本分的人,原本家里留下来不少地,也不知道怎么就沾上赌,如今倒好,地和房子都没了,一家人还流落街头。
一旁听着的人,唏嘘不已。
林桥思考片刻,心里有了决定。便走到人群前,语气平和地问道:“这位兄台,可否与我细说原委?”
那男子抬起头,满脸泪痕,一看是年轻公子,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扑通一声磕头:“
公子救命!小人姓李,家住城东,本分种地为生。
前月友人邀我去赌坊说开开眼界,我原推脱不去,但那友人多次邀请,碍于面子去了。
当时看着友人赢了不少,便忍不住心动玩了一把,可谁知——”
他情绪激动,声音越说越颤:“
他们先让我赢了几局,让我以为运气来了,又玩了几次,结果谁知没多久竟连连输钱!
最后,他们逼我抵押地契,说再来一次定能翻本,结果……全输了!
我没钱还账,他们直接上门,连房子都抢了去!”
妇人听到这里掩面而泣:“我都说了那不是正道,你偏不听……”
林桥心头沉重,这和当初他爹的做的事,一模一样。
自己无用,还害了妻儿老小。
“你可曾见到他们作弊?或者记下了放贷的账目?”
中年男子闻言连连痛:“小人虽然愚钝,但赌坊伙计之间的眼色我看得分明,虽没有直接证据,但定是耍了手段的,当时他们让我画押了一张借条,上头还写了离谱的利息,如今还藏在我衣衫夹层里。”
林桥点点头,心中已有几分明了。
这赌坊耍手段,利用人心,巧取豪夺别人的家产,若是没有的就卖儿卖女。
“你那朋友,可是和赌坊一伙的?”
“我也去找过朋友,但他只说我的手气差,怨不得别人。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去赌!”
男子说完又痛心又痛苦。
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有多少家庭被这样逼上绝路!
“李兄,你若想讨回公道,不妨和我做个交易。”
男子闻言感激涕零:“公子,你说,我听你的,只要能讨回公道,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桥沉吟片刻,又道:“此事可能惊动赌坊,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先带着妻儿跟我来。”
虽然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但未曾不可以利用一下。
将人领到了路边一个小店,付了钱,让这三人先吃个饱饭,他稍后再来。
李大牛拉住林桥,怕他不管这事,便急切的问道,“公子,你要我做什么?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不急,你们先吃。”
看着妻儿饿了半天,终于能吃口东西,心酸又自责。
林桥让他们在这里等一会,他出去一下,去了豆腐铺,找到了王和智。
让他帮忙去找个落脚的地方,能住人就行。
若不把人安顿好,那人估计也没心思配合,林桥观那他对妻儿还算有点心,有弱点就能利用。
“你要落脚的地方干什么?”
王和智不太理解,他不是跟着林向安吗?家里也有住所,为啥还找落脚的地方?
“这会说不清,银子你先垫上,回头给你,要隐蔽安全一点的地方。”
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原因,想多收集些证据,以便后面能用上。
“若是这样,就住我们屋后面吧,那边有个院子,全是对外租的,我记得还有空屋。”
王和智家旁边的宅子,就是对外出租的,有一个大院子,住了好几户人家。
那屋主和他认识,还托他介绍人来住。
“行,你提前和人说一声,我晚点把人带过去,到时候就交给你,若有情况,你就来县里告诉我。”
定下来之后,林桥便去找了李大牛,将人直接带去了住处,虽然有点破旧,但好歹能住人。
“公子,你需要我办什么事?”
李大牛见林桥这样安排,是真的想帮助他,事情发生到现在,无人出声,如今也只有这位公子伸出援助之后,一定得好好的干。
“你去打听一下,和你同样被赌坊骗的人,再去盯一下赌坊这边的动静,他们如何找上赌客的?你那位友人极有可能知晓内情。”
去赌坊里赌钱,做局的前提是知道这人的家底,不然身无分文,何必费这功夫。
“我察觉被骗,已经晚了,但听说和我相同经历的有不少人,公子想要调查这些干嘛?”
“若是想讨回公道,定是受害者多,才足以让人重视,你放心,这事办好了,少不了你的报酬。”
李大牛一脸感激,直接跪在了地上,“公子,我不要报酬,只要让妻儿有口饭吃就行。
我大牛没文化,被人诓骗,才沦落至此,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才遇到公子,定不会辜负公子所托。
若能揭露赌坊恶行,就是死,我也愿意站出来作证!”
林桥将人拉了起来,提醒道,“你小心些调查,不要被赌坊的人注意到了。若有消息,你便去林家豆腐铺找一个叫王和智的人,告诉他就行。”
随后,给了一点银钱那妇人,让她拿着安顿。
交代完了以后,林桥原本准备回林家待一晚上的,但因为这事,便直接回了县城。
收到林桥托人传来的信息,林向安晚上便回来家里。
林桥将事情原委告诉了林向安。
“这事你办的好,就让他多联系受害者,等机会成熟,将此事公之于众。”
林向安夸赞林桥将事情处理的很好。
“既然开始行动,那赵家村的事,也提前找人散播流言。
至于土匪那边,定是有人配合,既然有人想让他们死,那咱们就让他活。
找郑班头帮忙,给那土匪头子塞纸条,让人故意去提醒有人要害他。
之后,就托人传信息,如他想活命,就吐出有价值的信息。”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做无用功,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与其不知道镖局信息何时送来,还不如抓住仅有的线索去深挖。
“我知道了。”
上次家里给的一千两银票,除去酒肆大大小小的开销,差不多还剩一半。
又拿出来两百两银票,交给林桥,毕竟所有的事,都是要钱的。
过段时间就能来钱了,县里酒肆和民报的收入,都归他名下。
民报推出的效果还不错,林向安和薛掌柜商量,会找个中间人对接。
毕竟林向安要考科举,分出来的精力有限。
自从民报推出后,就有人写书信寄到文澜书铺,有写小说的,也有写信来咨询的,这些琐碎的事,若是林向安来看,实在太占用他的时间了。
林桥身上安排的事多,还是得找自己人,王和信还有点小,在家里或者身边磨炼会更好。
这对接的活计,王和智来做更合适,便让林桥去把他叫过来。
于是李大牛的情况,交给了王和信,王和智来到了县城。
林向安让薛掌柜找个机灵的伙计,就让王和智和那伙计一起负责民报的商务部分。
主要调查日常生活用品的价格,以及联系车马船行的出行安排,刊登在民报上,让大众提前知晓,便于出行。
最重要的是,主动找各大商铺掌柜,洽谈各种业务,让收入多元化。
有人很欣然接受,但有人很排斥,也有的观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接受新鲜事物,这都需要时间的。
王和智以前是跟着吴春娘卖过几年豆腐,后面跟着他爹,给各铺子送豆腐,也积累了不少和各商铺打交道的经验。
教这四个兄弟里读书认字,王和智是最认真的,林向安稍微指导了一下,他很快就上手了。
从王和智来了后,送来他面前的文稿,全部都是归好类,再送来他手里。
这样做事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月考的成绩,会有名次排行榜,林向安的排名,勉强是能保住廪生的头衔。
这成绩提醒了林向安,他得更加努力。
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过着,休沐期间林向安并未回家,一直到二姨的忌日,林向安请假,和林桥一起回去。
往年,大多都是林远一个人去祭拜赵二,悄悄的来,悄悄的回。
但今年林向安特意跟着两兄弟一起,三人一起去祭拜的。
赵二的坟地离赵家村很近,需要经过村子,绕到后面的荒地。
林家马车过来的时候,惊动了不少赵家村的人。
毕竟马车路过,实在太少见了。
在田地里干活的人,不少侧目观望。
赶马车的人,看着眼生,但依旧有人认出来了。
往里的路比较窄,马车无法进去,便将马车停在村口,和村口的人打了个招呼,三人便便提着祭拜的物品,往后面荒地走去。
这时村里人凑到一起议论纷纷。
一位年轻媳妇李氏,看了半天,并不认识这三人,便疑惑地问着身旁的长辈。
“这几个人谁啊?看着好面生。”
旁边年纪大的婶子,一边解释,一边感叹。
“你是后来嫁过来的,不认识他们,这是赵老头的两个孙儿,估计回来祭拜他爹的。不知不觉都已经八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据说林家那边出了个秀才,可不得了,考了第一名,这两兄弟现在也跟着出息了。”
有人羡慕地看着高大的马车,还有他们手上拿着的祭品,不仅有蔬果,还有荤菜,这年头普通人家都是烧点纸钱,也只有生活富裕的人家,才会摆上会这样的祭品。
“若是这样,怎么不见赵老头提起这事?”
村子里谁家孩子有出息了,恨不得让全村人知道,但这事李氏从来就没听过。
“那赵老头哪有脸面说,这两孩子现在姓林,可不姓赵,当初断绝关系了。”
“啊,这是为何?”
“说来话长,这赵老头家和林家算是结了死仇,当年赵二......”
那婶子也没有避讳,便将当初的事,完整的讲了一遍,当年那场火,半夜烧起来的,等周围的人发现时,已经晚了。
当初赵家不肯抚养两兄弟,嫌弃他们,另外林家也不愿意让两孩子过来,这不最后闹的断绝关系了。
“赵老头估计心里悔不当初呢!”
见人谈论赵老头家的事,好几人聚到一起议论,不知道谁突然开口说道。
“我听说,那两兄弟在打听他的爹娘的火灾的情况,说是能提供消息的,有钱拿。”
一听到有钱,好几人感兴趣了,纷纷追着询问。
“真的假的呀?”
“不知道,你们若有知道的,倒是可以去试试。”
从田里回来,正好听到这群人的议论,赵家大媳妇刘氏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便换了个方向,朝荒地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