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走远了,任轻欢这才拉紧身上的披风,再次低头喝了口热茶。
「今儿个好像更加冷了?」口中轻语,也不知是在跟自己,或是跟谁在说话。
采风眼见主子一脸疲惫,冷得直喝热茶的模样,便提议道:「要不,奴婢让人开始在西殿备上炭盘吧?」
任轻欢颔首:「也好」她也不想着凉。
采露紧接着又问:「太子妃,差不多是用午膳的时间了,奴婢去给您传膳吧?」
任轻欢奔波了一整个早上,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只想窝回床榻上,让酸软的腰肢躺平。但是,她若不吃点东西,恐怕采风采露也不会放过她吧?
所以,她只好点了点头:「嗯,好吧。」
采露屈了屈膝,人还未来得及退出去,福全便一溜烟的跑了进来,连行礼也忘了,口中急嚷道:「太子妃,前线有消息传回来了。」
任轻欢闻言,心头一跳,身子一挺,几乎就要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什么消息?」
「您放心,殿下平安无事。」福全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了过去。
任轻欢盯着灰白色的信封,刹那间竟不敢伸手去接。
「太子妃?」福全从高举的两手之间抬起头来,朝主子看去。
任轻欢眨了眨眼,伸手接过信件,微颤着手把信打开。入目的字迹,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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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儿亲启:
关外天气比京中凉得快。话虽如此,宫中的金桂也该开了吧?孤记得你最爱吃桂花做的甜点,但也不要太过贪嘴,记得听从王院判的指示,好好照顾自个儿。
你给孤备的蜜饯,孤很小心的在吃着,但还是比想象中吃得快了些,恐怕还没启程回京,陶罐就会见底了。
当此信送至你手中时,不知京里是否已经入秋了。孤还记得去年咱俩大婚正是在秋日之时,你一身大红嫁衣,在泰民大殿外身子挺得直直的朝孤走来。那时候孤便觉得这女子是个有胆识的......而且比孤想象中的漂亮太多。
那是孤第一次真正把你的模样记进心里。
待孤返京后,我们夫妻俩就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大婚典礼发生过的事。那时候的你,心里又在想着些什么?
等孤回来
凌承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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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轻欢把信速读了一遍,确定太子没有遇到什么意外,然后又放慢速度,像摘金桂一样,把信上每字每句,小心摘下来,搁到心上。
这个男人,竟然还在扯些不相关的事,只字不提让她去找她父亲相助的事,究竟是太过信任她,还是太过有自信?
即便如此,任轻欢还是忍不住把太子的信又再细读了一遍。
他还记得两人是在秋日成婚的。又或许正因为此,他才特地写了封信回来给她?
只要他想,便可以是个叫人抗拒不了的男人。
「殿下可有让人也送封信到南厢去?」
任轻欢把信纸细细折叠好,放回信封之内。语气没有起伏,也不知是希望他有送,还是没有。
福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略为尴尬的回道:「有的,小的已经让李嬷嬷送过去了。」
「很好。」任轻欢握着信件,沉默片刻,才开口再道:「采露,你不是说要去传膳吗?怎么还不去呢?」
用完午膳后,任轻欢照旧回到寝殿午休。
她脱下厚重的宫装,散开发髻,放松地躺在床榻上,让采风为其盖好被子,放下床纱。然后,闭眼熟睡。
「起来了,欢儿。」男人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睡这么久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任轻欢眉心轻拢,似醒未醒。
「乖,起来吃点东西再睡。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伴着几声轻笑,带点无可奈何的意味,孤不过离开几日,你又过餐不吃了,怎么就不能乖乖听话,好好照顾自个儿?」
「殿下?」任轻欢在睡梦中轻唤,试着睁开沉重的眼帘。
「嗯?怎么了?」男人柔声问着。下一刻,温热的细吻落在了任轻欢额上,辗转不离。
任轻欢的眼眶就在同一瞬间,凝满了同样温热的泪水。
只因为那久违的一声轻唤,一个轻吻。
然后,她悠悠转醒,睁开双眼,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只有她自己一个。
任轻欢先是安静地盯着床纱好一会儿,等待昏沉的脑袋彻底清醒过来,眼中泪水干掉,这才缓缓伸手,从枕下摸出薄薄的信纸,慢慢摊开来,高举在头上细细重读,一遍又一遍。
这一次,她才敢让思念慢慢流淌而出,充塞每个毛孔。
她,好想好想他。
太子离京至今不过才两个月左右,比他们那次冷战的时间还要短,怎么就这么思念呢?
他让她等他回来,是要等多久?
刚才福全跑进西殿来时,任轻欢有短短的一瞬间,真的以为姨母已经狠下毒手,伤害了他。
她是那么的怕听到太子受伤,或是比那更严重的消息。
任轻欢紧咬着下唇,用力地把泪水锁在眼眶之中。
不哭,她不可以哭。
若是现在哭了,她就不可能停得下来,只能像株离了水的向阳花一样慢慢枯干,再也无法抬起头来。
不,她不能让自己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