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并不清楚离婚的事。
乍一听，以为宋时微被陆渊欺负了，眼中瞬间聚起水雾。
“陆渊欺负你了？”
离婚的事，宋时微本来打算瞒着老人家，被宋悦舟点出来，心里有点不悦。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蹲在老太太身边，仰着脸轻声说：“他没有欺负我。”
宋悦舟成心捣乱，又插话：“小微这几年的婚姻生活你们也看到了，结婚没多久就远走海外，整整呆了三年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也怀了孕，又被他们陆家人给弄流产，且不说陆渊有没有欺负小微，就说他没有保护好小微，这婚就必须离。”
宋时微觉着有些躁。
有些话可以当着她的面说，但当着老人家的面说什么？
净惹她伤心。
拧了拧眉，宋时微摩挲着老太太的手，轻声道：“我想离婚，并不全是陆渊的错，是我们缘分尽了，没必要再纠缠。”
老太太眼眶湿润，按了按眼角道：“小微的决定，外婆无条件支持。”
“谢谢外婆。”
宋时微靠在老太太的腿上撒娇：“我就知道外婆最疼我。”
闹了一会儿，三人一起回屋。
老太太当着宋时微的面虽然没有细问，但进了屋，她却单独找上了老爷子。
老爷子起初还讶异：“你怎么知道了？”
一起生活了几十年。
宋老爷子放个屁，老太太都知道他什么意思，更何况是指向性这么明显的一句话。
外孙女要离婚的事，只有她不清楚。
心里的火气瞬间窜到了头顶，看向丈夫的眼神也带上了埋怨。
老爷子知道不妙，轻声安抚：“对不住啊，我不是有意瞒你。”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才跟老太太说了陆渊那天坦白的话。
老太太越听脸色越白。
“你是说，小微她犯病了？”
老爷子面露疼惜，无奈点头。
老太太立刻哽咽起来：“怎么受罪的总是我们小微？”
小小年纪被人埋下这种隐患，稍有不慎，就会清洗记忆。
她真怕哪天小微会将他们这些亲人也忘记。
可那个挨千刀的也不清楚躲哪儿去了，至今都没有任何头绪，想给外孙女报仇都找不到人。
老爷子抱了抱妻子，没有坦白陆渊怀疑宋悦舟的事。
老太太平复了一会儿，下结论：“既然已经忘记，那就离吧，陆家情况复杂，再跟陆渊耗下去，我怕小微哪天没了，我们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陆家情况再复杂，也被陆渊整顿得差不多了。
但他不敢说，也不想提醒陆渊，反正陆渊在他们家，属于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
不值得他上心。
晚饭是老太太亲自下厨，一桌子全是宋时微跟宋悦舟爱吃的菜。
陆渊八点来半山别墅接人，碰到吃撑的一家三口在花园里散步。
瞧见陆渊来，宋老太太立刻拉下了脸，别墅大门都没开，拉着宋时微进屋。
陆渊一脸求助地看向老爷子，老爷子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随即也进了屋。
陆渊失笑。
猜测是宋悦舟在老人家面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返回车厢，给宋时微发了条微信。
宋时微十分钟后才回。
songs：你先回吧，我在这边住一晚。
陆渊：是小姨在老人家跟前嚼舌根了？
songs：不算嚼舌根，就是他们知道咱们要离婚的事了。
陆渊：我们不会离婚。
宋时微没回复，透过窗子看了看别墅前的车，劝着。
songs：反正你先回去吧，今天我应该走不了。
陆渊：既然明天还是要走，那我等在外面，跟你一起回去。
宋时微哑然：你要在车里睡一晚？
陆渊：嗯。
songs：你疯了，你不知道陆璟的手段吗？在半山上的马路牙子上睡，不怕被他抓走吗？
陆渊：不怕，放心吧，带着人呢，你安心睡。
才八点多，要睡，肯定是睡不着的。
宋时微想了想，敲响了老人家的房门，想让他们通融一下，让陆渊进来，或者她跟陆渊一起回去。
老爷子来开的门，根本没等宋时微开口，便说：“你外婆正伤着心呢，别惹她。”
“好吧。”
宋时微慢吞吞地往外挪，看到宋悦舟的房间大敞着，敲门问。
“小姨，你休息了吗？”
“没呢。”宋悦舟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她因为身上有伤，没去外面散步，一直在房间休息。
“那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进来吧。”
宋时微推门进来。
宋悦舟只开了盏阅读灯，光线有些暗。
宋时微眼睛复明后，太暗或者太亮的环境都有些看不清。
陆渊清楚她有这个问题，壹号院的所有灯具都换了新，并调到宋时微最喜欢的亮度。
所以当初回国，宋时微还没跟陆渊解开误会时，想过要把壹号院那套房子买下。
毕竟住着，是真的舒服。
宋悦舟不清楚这个情况，也没刻意去开灯，只是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问：“今晚要不要跟小姨一起睡？”
宋时微喜滋滋地凑过去，坐在宋悦舟一旁。
凑得近了，可以看到宋悦舟正在看的书籍，稀奇道：“小姨在看心理学的书？”
宋悦舟笑道：“对啊，小姨大学时主修的心理学。”
“只是后来因为意外，没有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但小姨还是喜欢的，偶尔会翻看一些专业书。”
“小姨真厉害。”
宋悦舟揽住宋时微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像是亲昵的母女。
“小微如果能上大学，一定也厉害，只是造化弄人，你这刚上大学，眼睛就伤了，一伤伤五年，等复明，也完全没了上学的欲望。”
所以她现在是大学肄业的学历？
从未考虑过学历问题的宋时微瞬间汗流浃背。
大学肄业相当于高中毕业，她应该是整个名媛圈学历最低的人吧。
想想有点丢脸。
那等她忙完这阵子，要不要去把大学读完呢？
一想要读四年，她整个人又颓了，很久都没吭声。
宋悦舟在旁边自说自话，发现宋时微频频走神，借口自己累了，让她回去休息。
宋时微离开，躺在卧室发呆。
十点左右的时候，洗漱完毕的宋时微终于记起陆渊还在外面等着，赶紧跑出别墅。
穿着裸色棉绸睡衣的女人，蹑手蹑脚地走在黑夜里。
秋风鼓动着长裙与发丝，被她轻轻抓住，又从指缝中溜出。
像是漫画里等待被表白的纯情少女，又像童话里前来与他私奔的公主。
陆渊久久无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