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此言一出,方才还在咆哮、悲鸣的弟子们,仿若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他们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地死死盯着苏语,眼神中交织着震惊、绝望与不甘,却又深感无可奈何。
在九州有个规矩,谁手持掌门令牌,那便是门派名正言顺的掌门,门中弟子就得听从他的指令,这是铁律,无人敢违。
一旁的花小爱、林婉儿和汪檀霜听到苏语的宣告,也纷纷站起身来。
花小爱嘴唇微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眼中的哀伤愈发浓烈。
林婉儿早已泪流满面,一想到平日里待她如亲女儿般的百里紫华长老已陨落,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汪檀霜则深深陷入了沉默,他那如雪花般洁白的头发,在这哀伤的氛围中,愈发衬得他悲愤交加。
苏语见内门弟子们呆立原地,毫无反应,便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事已至此,天剑派战败,所有长老和掌门都已陨落,如今我们门派中再无金丹真人坐镇。中洲平原向来强者为尊,没有足够的实力,根本无法立足。我并非想要抛弃你们,实在是我目前也没有能力确保你们所有人的安全!你们能进入天剑派,就证明你们的天资皆是不俗,凭借这份天资,定能在其他三品门派或者二品门派寻得一条出路!”
苏语假扮王火,成了天剑派新掌门,而内门弟子们在这混乱之际,自发地以内门中修为最高的二人,张瑞与楚沉瑞二人为首领。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听完苏语这一通看似 “发自肺腑” 的感人之言,眼眶竟双双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随后,他们两人缓缓下跪,神色沉重,齐声说道:“弟子领命。”
楚沉瑞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期许,继续道:“我们相信王火掌门您一定可以东山再起,重建天剑派!”
苏语演技精湛,竟也假戏真做,眼眶中真真切切地挤出两滴眼泪来,仿若真的为门派的兴衰存亡痛心疾首。
“内外门杂役弟子,随我走!” 楚沉瑞高喊一声,随即和张瑞转身,带着百名内门弟子,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此地,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场中,只剩下三位真传弟子静静地站在苏语身旁。
汪檀霜眨了眨他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眸,率先开口问道:“掌门,我们现在应当去往何处?”
苏语神色镇定,没有丝毫的犹豫,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轻声说道:“虽说我天剑派在这场惨烈的大战中遭受重创,损失惨重,但想必门派内定然还留存有不少珍贵的资源,尚未被战火彻底摧毁。你们且随我一同回到门派之中,仔细搜集那些可用的资源,以备日后东山再起。”
汪檀霜听闻此言,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许。
他原本暗自担心,王火之所以要解散内外门弟子,是因为自身能力不足,难以担当掌门重任。然而如今看来,王火的思路倒是颇为清晰,行事有条不紊,这让他不禁对这位新掌门多了几分信任。
花小爱并未搭话,并非是她对苏语这位新掌门不服气,而是她实在困倦至极,居然就这么靠着一棵古老而沧桑的大树,席地而眠,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呼吸均匀而平缓。
再看林婉儿,她仍旧沉浸在悲痛之中,哭得梨花带雨,不能自已。
而且,她每一次悲恸的抽泣,都会引得几道声势浩大、仿若怒龙咆哮的紫雷从她身上轰然劈出,那狂暴的力量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令人心生畏惧。
苏语见状,无奈地抬手扶了扶额头,心中暗自思忖道:“不愧是门派中的真传弟子,平日里尽享门派最顶级的资源,又有长老们悉心庇护,养尊处优惯了。如今真遇上大事,一个个倒像是没长大的孩子,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锐气。”
念头刚落,苏语的脑海中仿若一道闪电划过,猛地闪回几段画面。刹那间,他只觉头部如遭重锤猛击,一阵剧痛袭来。
画面徐徐展开,那是一处古朴而庄严的家族祠堂,岁月的痕迹在每一寸砖石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一位看起来颇具威望的老者正端坐在一把散发着古朴光泽的红木椅上,手中紧紧拄着一根雕刻精美的拐杖,神情冷峻而严肃,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老者的周围,笔挺地站着八个装备精良、神情凶煞的护卫,他们犹如守护祠堂的恶犬,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中下等资质,土灵根中品,留下吧。” 老者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手中绿色幽光闪烁,那是测算资质的灵光。
随即,他便得出了苏语前面一人的资质判定。
“下一个。” 一旁的护卫不耐烦地呵斥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客气。
彼时的少年苏语,身着一袭略显破旧的衣衫,双手紧紧抓住衣摆,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他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若要冲破胸膛。
“祖宗保佑,千万不要是下等资质!哪怕是中下等也好啊!” 少年苏语在心中默默祈祷,那祈求的声音仿若在心底回响,震得他自己都有些耳鸣。
只见老者再次抬手,手中绿光一闪,刹那间,他的脸上便浮现出极为不快的神情,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厌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洁之物。
“下等资质,真灵根,依照家法,逐出族内!” 老者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仿若一道死刑宣判。
两个护卫闻言,立刻上前,动作粗暴地将苏语架起,仿若抬着一件毫无价值的物件,一步一步地将他抬出祠堂,而后毫不留情地将他扔进了一处幽深而阴森的森林之中。
……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相较上一次苏语回忆前世,这一次的画面无疑更加清晰、详细,仿若身临其境。
“看来我脑海中的记忆正在逐步恢复。” 苏语缓缓回过神来,随着回忆的结束,头部的疼痛也如潮水般渐渐退去。
回忆起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苏语的脸上却出奇地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
“果然,实力就是一切。” 这一句话仿若一道咒语,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回响,“如今天剑派已然毁灭,我愈发需要这几个真传弟子的助力,方能助我渡过眼前的难关。不过,想要打动人心,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我卖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仍在哭泣不止的林婉儿,心中暗自盘算道:“此人心智尚不成熟,天真幼稚,在门派内更是备受长老宠爱,这种性格最容易被我拿捏、打动。”
随后,苏语眼中凶光一闪而逝,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哭解决不了问题。”
林婉儿此刻完全沉浸在悲伤的深渊之中,对于苏语的话仿若充耳不闻,毫无反应。
苏语见状,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催动体内的紫母灵气。刹那间,他的右手掌心燃起一团熊熊烈焰,火焰跳跃,仿若一条灵动的火蛇。紧接着,他猛地抬手,朝着林婉儿的脸颊呼去!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林婉儿结结实实地挨了苏语这一记耳光,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印。
花小爱此刻悄然睁开双眼,却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默默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若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苏语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但是力量可以。”
林婉儿哭泣之时,全身心沉浸在悲痛之中,毫无防备之心,自然也未曾催动雷障防御。被苏语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懵了,呆立当场,眼神中满是惊愕与迷茫。
来不及等林婉儿回过神来,苏语乘胜追击,继续说道:“这个世界本就如此,没有力量,便只能遭受他人的践踏,弱者永远只会被强者肆意剥削!什么强者要谦让弱者?不过是正道门派之间为了烘托自身有多么高洁,而精心设计出的假情假意的规则罢了。”
林婉儿果然止住了哭泣,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苏语,仿若被苏语的话语点醒了一般。
“我们为何会沦落至此,说到底,不还是实力的问题吗?若是我天剑派是一品门派,有数个元婴期长老坐镇,他昆仑宗岂敢如此嚣张?” 苏语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愤怒的火花,“林婉儿,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是百里紫华长老所希望看到的吗?”
听闻百里紫华这四个字,林婉儿的眼眶瞬间又湿润了,眼泪不自觉地在眼眶内打转。但想到苏语刚刚说的那番话,她又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咬着下唇,脸上露出一抹倔强。
“哎?这个王火,倒是个人物。” 花小爱闭着双眼,悄悄窃听着,心中暗自对苏语的手段表示赞赏。
随后,林婉儿缓缓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她看向苏语的眼神已然不再是先前的困惑与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坚定与崇拜。
她语气坚定地说道:“百里长老肯定会讨厌我刚才的模样,我要变强!我要为他们报仇!”
“哼哼,还是太年轻了。” 苏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仅仅是三言两语,他便将林婉儿成功蛊惑,进一步加深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随后,苏语眼角余光轻轻一瞥,只见一旁的花小爱眉头微微一皱,佯装还未睡醒的模样。
“我还没怎么和花小爱有过交流,不知其为人,距离让她全心全意地为我做事,还有一段距离。” 苏语心中暗自思忖,“不可急于求成,人心隔肚皮,十分难料,还是先看看天剑派有没有什么遗留下来的宝贝吧。”
于是,苏语再次奋力扇动身后那对绚丽夺目的火翼,仿若浴火重生的凤凰展翅高飞,朝着天剑派那片沦为废墟的方向极速飞驰而去。
身后,三位真传弟子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纷纷各施绝技,施展飞行法术,化作三道流光,紧紧跟随着苏语的脚步。
没过多久,他们一行人便风驰电掣般赶到了现场。
往昔那恢弘壮丽、美轮美奂,仿若仙宫圣境般的天剑派,此刻却已是满目疮痍。
在这场惨烈的大战中,它遭受了各方法术的狂轰滥炸,曾经的繁华与生机不复存在,如今只剩一片生灵涂炭、死寂沉沉的景象。
弱水峰、天剑峰、赤炎峰等等那些由内门长老镇守的山峰,无一幸免,皆被夷为了平地。
尤其是炼器长老胡雨所在的道行峰,更是惨不忍睹,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无比、仿若深渊巨口的天坑,其中珍藏的无数稀有法器以及珍贵的炼制材料,已然全部在战火中毁于一旦,化为乌有。
苏语望着眼前这破败的一幕,心中宛如在滴血,痛惜不已:“若是这座山峰未曾被毁,凭借那些珍贵资源,我们几人的战力便能迅速得到武装提升,后续即便在九州漂泊、遭遇强敌,也不至于这般狼狈,毫无还手之力。”
苏语心中其实早早地便打好了如意算盘,他的目标简洁明了,就是要借助天灵根得天独厚的优势,快速增长修为,有朝一日成就九州战力第一的赫赫威名,从此彻底摆脱寄人篱下的困境,无需再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然而,这天灵根虽说拥有逆天的吸收灵气的功能,可要是所处的当前环境下灵气稀薄,即便它有通天之能,也难以让修为更进一步。
如今天剑派已然被毁,门派内用于凝聚天地灵气的大阵必定也已损毁。
原本,天剑派附近的灵气就因之前的争斗被抢夺的所剩无几,如今大阵崩塌毁灭,天地灵气更是遭到反噬,变得极度稀薄,仿若一片荒芜的灵气沙漠。
虽说有十余位金丹真人、一位元婴真人战死沙场,他们气海内蕴含的灵气理论上颇为可观,可相对于如此广袤的受灾面积而言,却也只是杯水车薪,难以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如今,这些灵气被稀释得近乎于无,苏语自然也无法再从中捞到什么好处,提升修为更是变得遥不可及。
正因如此,尽快找到一个灵气充裕的绝佳之地,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已然是当务之急。
纵观九州六界,各个地域都有其优劣之处。
中洲平原地处腹地,地势平缓开阔,这种地形先天就不利于积攒天地灵气,灵气匮乏。
再者,昆仑宗此战虽大败,可定会怀恨在心,继续追查相关线索,苏语若继续留在此地,极有可能暴露身份,引火烧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西南绝域海拔极高,环境恶劣得超乎想象,根本不宜居住,也正因如此,那里极其神秘莫测。而且,时常会有四品乃至三品的精怪出没,凶险万分。更要命的是,还会毫无预兆地遭遇暴风雪肆虐,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
巴蜀川陵地形错综复杂,仿若迷宫一般,虽说因其多为盆地地形,能够积攒一定的天地灵气,可外人想要找到进入此地的入口,简直难如登天。
况且,苏语如今是转世重生之人,他前世的记忆并不具备时效性,很有可能记忆中的入口,在岁月的变迁中早已不复存在,寻路无门。
北部草原辽阔无垠,一眼望不到边际,可当地的修士却极度排外,个个好战无比,苏语等人若是贸然进入,定会遭到无情的排挤打压,甚至引发冲突,危及性命。
长白雪山终年被冰雪覆盖,冰天雪地,环境苦寒。
此地还是琉璃界失踪之地,正因如此,时常遭到各路大能频繁探索,人来人往,喧嚣嘈杂,根本不适合苏语等人在此潜心修行,寻求安宁。
“如此看来,如今只有一个地方适合我们暂时隐匿行踪、休养生息了。” 苏语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心底已然想出一个理想之地。
此地正是东南峻岭。
东南峻岭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它紧邻九州最大的海域 —— 忧愁海,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得当地修士时常能捕获到不少用于炼器、炼丹的珍稀资源,因而,当地的修士大多富得流油,生活富足。
苏语知晓这一情况后,也不禁有些心动。
“若是能够在此地得到一片海域,那我们日后的灵石来源便有了坚实的保障,无需再为资源匮乏而发愁。” 苏语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此刻,他脑内思绪繁杂,仿若一张紧密交织的大网,从资源的获取考虑到修行的地点,又从地点关联到所需的资金筹备。
“而且东南峻岭鲜有成型的门派,基本都是以一个姓氏为核心势力,各自盘踞在一个区域内。” 苏语一边在空中极速飞行,目光如炬,一边试图找出天剑派废墟中那些尚未被毁掉的珍贵资源,一边在脑海中深入思考,“这一点对我们极为有利,要知道,门派之间行事向来以正道规矩为准则,即便做一件事能够为他们谋取巨大利益,他们也要顾虑重重,考虑再三才能付诸行动。而家族势力则截然不同,他们以自家族人的利益为至上原则,只要能确保利益最大化,便会毫不犹豫地去做,行事果断。”
苏语对这一点深有感触,只因他前世的身份便是一位来自东南峻岭的修士,对当地的情况了如指掌。
“那么便这般决定了,前往东南峻岭发展。不过在此之前,还有更为重要的事亟待解决。”
苏语心中最为牵挂的,便是首月峰福地究竟有没有在这场浩劫中被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