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霍迎雪暗暗松了一口气,忙不迭从手提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双手捧到他面前:“带来了,只需要你签完字,这份合同就会立即生效。”
薄宴辞粗略扫了一眼,随即拿起她手中递过来的钢笔,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一式三份,阿辞,希望日后霍氏跟薄氏还能一如既往地合作愉快。”
霍迎雪心里悬了好几天的重石终于稍稍落地,她收好印泥,伸出纤纤玉手,笑容得体。
瞥见她伸过来的手,薄宴辞没有任何动作,淡漠道:“下午三点以前,薄氏会恢复与霍氏的所有合作,你可以走了。”
他的语气透着疏离。
霍迎雪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有点尴尬。
但碍于好不容易恢复的合作,很快将手收回,轻抿唇角,发自内心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愿意原谅我的鲁莽,也谢谢你肯给霍氏机会,我们......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继续保持朋友关系?”
这话一说,她便觉得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薄宴辞没理她,话语染霜:“我看着很像缺朋友的?”
气氛陡然沉寂。
正沉浸在《装订爱意》剧本中的裴梨察觉到异样,疑惑抬眸,恰巧看见霍迎雪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泪光闪烁,我见犹怜的望向薄宴辞。
而某人置若罔闻,连眼尾都吝啬给予她半个。
这副怪异的三人场景,裴梨嫌弃的皱起眉,口吻揶揄:“薄宴辞,她又要哭了,你不哄哄?”
她放下手机,翘起二郎腿,那表情妥妥一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旁观者,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
薄宴辞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睨她,语速悠悠:“我只会哄你一个,不然,你也陪她哭一下?”
“......”(哭你大爷。)
裴梨没好气赏他一记白眼,一巴掌拍掉他伸过来的手,傲娇的别过头,抬手掩着面:“我大抵是泪点高,不及霍小姐感性,就算哥哥再怎么哄,我都无法让自己为你流泪。”
薄宴辞:“......”
他一脑门黑线,嘴角抽搐了两下。
这猝不及防的就演上了?
“瞧瞧,我不过就说了一句,哥哥就这般模样,终究是妹妹多嘴贫舌,惹人厌烦了。”
裴梨似乎演上瘾了,一不小心搬出了配音演员的看家本领,小嘴叭叭的,深情并茂的模样惹得某人嘴角疯狂上扬。
他长臂一捞,把人拽进怀里,亲昵地摸摸她白皙细腻的脸颊,低头凑近她耳边,声线低醇悦耳:“我说这位妹妹,就算你不说话坐在旁边,哥哥的心啊,都忍不住为你怦然心动呢~”
裴梨假意羞涩,嗔怪看他,指尖抵在他胸口推攘着挣扎,声音清脆甜软:“哥哥倒是个会画饼的,我若是信了,怕是该哭断肠了去。”
两人全然不顾霍迎雪死活,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
霍迎雪杵在原地,拳头攥的死紧,恨不得冲过去把裴梨撕成碎片!
但最终,她还是克制住了嫉妒燃起的熊熊火焰。
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裴梨这个小狐狸精的对手。
良久,霍迎雪努力调整呼吸,尽量维持平静的面部表情:“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
说罢,她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裴梨‘腾’地从男人怀里跳起来离的老远,一副避恐不及,刚想吐槽两句,手机就响了。
她拿起来看一眼来电显示,没有犹豫按下接通。
听筒里连续十几秒的沉默,忽然传出一声哽咽叹息:“姐。”
裴燃握着手机站在淮大教学楼的天台。
呼呼的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却吹散不掉心底那股悲戚难耐的痛楚。
他哑着嗓子,艰难开口:“对不起......”
察觉到对方声音不对,裴梨愣了半秒,心猛然提起,迟疑着问道:“裴燃,你现在在哪?”
“家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裴燃的声音很低,视线落在自己纯白的鞋面,眼神逐渐变得黯淡下来,心底涌出的情绪很复杂。
母亲婚内出轨、虐杀大伯母跟大堂哥、父亲质疑他不是亲生的,瞒着他偷偷做了亲子鉴定,一切的一切都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发生了。
甚至,连自己喊了十几年的舅舅也不是舅舅,是她妈妈的出轨对象。
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裴燃苦笑,眼眶泛酸,喉咙梗塞得厉害,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姐,是我们二房一家对不起你,大伯母和大堂哥生前对我那么好,我妈她......她怎么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网络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秦家姐弟杀人案,作案手法极其残忍,令人胆寒。
他只看了一眼,便整夜整夜做噩梦,只要闭上眼就能感觉温姿母子血淋淋的站在他床前对他喊冤。
“裴燃......”
裴梨的心被揪的疼,咬咬牙,强撑起笑意安慰:“秦雅娴是秦雅娴,你是你,这句话我以前不就跟你说过很多遍吗,她已经为她做的恶事得到应有的惩罚,你千万不要因此自责,更不要愧疚,这些都跟你没关系......”
顿了顿,她故作轻松的勾起唇角,柔声安抚:“刚好我和你姐夫在淮大附近办点事,你下午没课的话,我们过去看看你吧?”
说话间,她与薄宴辞眼神对视,男人心下了然,起身去给淮大的院长打了个电话。
“抱歉姐,可能没办法和你们见面了。”
裴燃一脚跨上天台护栏,顶着肆虐寒风,闭着眼感受到冰凉雨滴砸落在睫毛,咸湿的触感蔓延,眼角的泪随风坠落。
他扔掉手机,缓慢而坚定的张开手欲倾身而下。
“裴燃!”
裴梨惊慌失措的对着听筒喊了好几遍,直到确认那端再也没有回应后,她急得大叫:“裴燃,你小子要是敢想不开,我绝对抽你信不信!”
电话断了线,她彻底慌了,着急忙慌拨通另一个号码——
“喂,是我。”
她声音压抑颤抖,带着明显的担忧:“林姨,麻烦你赶紧叫二叔去一趟淮大,裴燃的情绪不对,我怕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