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未歇,林府的后院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林轻歌缓步走入母亲的院落,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药香。
屋内昏暗,只有一盏油灯摇曳。母亲王氏倚在床榻边,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像是多年未见阳光。听到脚步声,她微微抬起眼,疲惫却温柔的目光落在林轻歌身上。
“娘。”林轻歌站在门口,唇角扬起一抹勉强的笑,努力压下眼底的酸涩。
王氏轻轻一笑,伸出瘦弱的手:“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林轻歌走上前,跪坐在床边,将手覆在母亲干枯的手上,触感冰冷。看着母亲眼角的皱纹和隐隐泛白的鬓发,林轻歌的心隐隐作痛。
“轻歌,”王氏的声音低而缓,透着一股疲惫,“你这一去,九王府规矩森严,处处危险……娘,真是对不起你。”
“娘,别这么说。”林轻歌垂下眼睫,握紧母亲的手,语气带着一丝颤抖,“是轻歌不孝,连累了娘,也未能保住自己……”
王氏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轻歌,你生在林家,本就不该期待太多。娘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活下去,无论如何……活下去。”
“活下去”三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林轻歌的心头。她的眼睛酸涩,却倔强地忍住了泪意。
“娘,我会的。”林轻歌咬着唇,目光坚定,“轻歌答应您,不论遇到什么,都一定会活下去。”
王氏点点头,艰难地撑起身子,从枕下拿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递到林轻歌手中。
“这是你小时候随老掌柜学医时留下的东西,你可还记得?”
林轻歌怔了一下,慢慢打开布包,里面是一盒老旧的铜针、一瓶自制的解毒丸,以及几页手写的药方。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这些熟悉的东西,记忆的碎片涌上心头——小时候,母亲带着她偷偷去林家药堂,她在那里学会了第一味药的配制,学会了如何用针灸止痛,也学会了如何在隐忍中保护自己。
“娘……”林轻歌喉头哽咽。
“轻歌,”王氏轻轻叹息,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虽是庶女,可比任何人都聪慧。你要记住,这些医术是你的护身符,也是你唯一能依靠的东西。到九王府后,没人会帮你,你只能靠自己。”
林轻歌点点头,紧紧握住布包:“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王氏看着她,眼中泛起泪光,却努力忍住:“轻歌,娘对不起你,没能护住你,让你……”
“别说了,娘。”林轻歌打断她,声音轻却坚定,“若不是您,我早就不知道被林家害成什么样了。这一切……不是您的错。”
王氏轻轻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哑声道:“若有一天,你在九王府过不下去了,记得娘当年教过你的话——‘医者救人,也可护己。’”
清晨的微光透过薄雾洒进院落,林轻歌站在母亲的房门前,转身深深鞠了一躬。
“娘,轻歌走了。您保重。”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掩不住的颤抖。说完,她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瘦弱的身影。
王氏倚在门口,佝偻的身形看上去像一棵随时会折断的小树。她的手抚着门框,微微颤抖,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去吧,轻歌,无论如何,活下去。”
林轻歌的心像被刀割了一样疼。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离开,不敢回头。
脚步声渐渐远去,王氏的笑容终于崩塌,眼泪无声地滑落。
林轻歌走出院子,手中紧紧攥着那只布包,掌心几乎出汗。她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深吸一口气。
“活下去。”她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自己承诺,又像是在对母亲起誓。
她的目光渐渐冷下来。九王府虽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但她一定会找到生存的路。
哪怕是为了母亲,她也绝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