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昭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不仅陆老夫人和陆芝兰对她越来越有敌意和刻薄,就连陆之远也对她疏远许多。
她揪着帕子一杯一杯的冷茶下肚,还是不能缓解心中的燥火。
燕儿怕怒火再牵到她身上,于是琢磨了下昨儿个出府时恰巧碰见长公主府里的婆子们采买,偷偷从那里听得的一些话,便在心里排练了一下。
这才壮着胆子上前道:“姨娘,您如今不得老夫人的喜,还不是娘家不能出力,若是您背后有了娘家支撑,老夫人和大爷自然刮目相看。”
自从秦老爷在大庭广众下和秦昭昭断绝父子关系,她最忌讳别人在她面前说起秦家人,冷脸着说道:“我若能靠娘家,还用得着你在这指点江山吗。”
燕儿见她没有往日这般上脸,轻轻替她捏起背,低声细语道:“姨娘别急啊,自古血浓于水,那是秦老爷的气话罢了,等消了气,您还不是秦家的女儿吗。”
这话说的顺贴,秦昭昭难得和颜悦色,“这话说的是,自古父女没有隔夜仇。”
“秦老爷在家里定是懊悔不已,至于为何一直没有联络姨娘,不过是等着姨娘给个台阶下,”燕儿温柔的捏着背,“如今可不正好有个现成台阶。”
秦昭昭云里雾里:“什么?”
燕儿一句一句回道:“昨儿个婢子出府替姨娘寻大夫,可不巧遇上了长公主府里的采买婆子们,婢子耳尖,听她们说起了两浙东路饥荒的事,便悄悄跟了一段路。”
“她们说那里因为旱灾,粮食一路水涨船高,朝廷预有向广大粮商高价收购的意思。姨娘可要知道,若秦老爷先得了这消息,这财运不就来了吗,对姨娘不也就刮目相看。”
秦家虽然主做茶叶生意,但在黍米田上也有触及。
秦昭昭有些迟疑,“你可听得仔细?”
“千真万确,不敢欺瞒姨娘,”燕儿笃定道。
长公主毕竟是皇亲,有这样的消息也不足为怪。
若能修复父女关系,那她在府中的地位就能升一升,手中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窘迫了。
“好燕儿,你是个忠心的,”她松弛一笑,牵起她的手,难得温和的看向她,“替我安排下,我要去秦家。”
那厢秦昭昭携了燕儿从侧门而出,这厢李禾曦就收到了消息。
她坐在窗下剪着窗花,眉目低垂,发髻上的流苏挂在她的耳边,有些痒意。
她捋到耳后,才说:“你们做得很好,赏。”
燕儿嘴里的两个婆子此刻正在李禾曦的暖阁中,一听到赏,两人欢天喜地领旨谢恩。
李禾曦的手一向巧,红纸上的玉兰花栩栩如生,“王御医如何说。”
崔嬷嬷轻轻一笑:“王御医说,长公主之前交代的话一概用不上,陆老夫人的三块腿骨都碎了,任是大罗神仙也治不好她的腿,还说此人内力深厚,明显是冲着让人瘸腿来的,专门挑着膝关节、胫骨和腓骨。”
“这陆老夫人,最惜面子,如今瘸了腿,怕是没有脸面出府了。”
“没找到这裴护卫看着挺实诚一个人,做事如此快狠准,倒是个护主的。”
崔嬷嬷难得赞许一个人,李禾曦点点头,“此人确实可堪大用。”
她用剪子将多余的红纸剪下,“那套衣裳已经送给兰娘子了吗?”
“送了,”崔嬷嬷说,“兰娘子很是喜欢。”
“粉色娇艳。”
李禾曦轻轻摸着手中的窗花,吩咐豆蔻将它贴在窗牖上,看着它端端正正的点缀在上面,才缓缓吐出字来,“最适合它不过了。”
一语双关。
就这样风平浪静过了一日,来到了国子监祭酒王夫人的邀请日。
陆芝兰穿着李禾曦送的衣裳一起来到王家。
王氏是以赏花的名义下的帖子,邀请的都是她闺中交好的夫人。
陆芝兰是李禾曦带来的,王氏自然安排她二人坐在一处。
一同的还有户部尚书林夫人,翰林学士夫人娄夫人,少詹事夫人吴夫人以及王御医的夫人杨夫人。
几人庭中闲坐,赏着秋日下的丛丛菊花,林夫人赞赏道:“还是王夫人有雅致,能在屋舍下栽种这么多品种的菊花,每日里绕篱赏菊,真真是清雅芬芳,满园芬郁。”
吴夫人凝睇一眼,跟着说道:“林夫人说的是,赏着满园菊花,再饮着菊花酿,我怕是夕阳落下也不肯归家了。”
王氏打趣道:“吴夫人只管住下,我家还是有几间空厢房,您就住下赏几日,我还会怠慢您不成。”
说罢,几人皆掩嘴一笑。
李禾曦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她今日来来是另有目的。
王氏笑意中含了几分和煦,假装神秘道:“今日邀请长公主还有诸位夫人除了赏花,还有就是赏宝。”
“哦?”杨夫人好奇道,“长公主,什么宝贝没看过,杨夫人竟然让咱们赏宝。”
王夫人对李禾曦轻轻一笑,“我有一侄儿前些时候上门拜访,从爪哇国带来了些稀罕物,他家是海商,专司海运,因此能得一些大周没有得玩意儿,特拿来给诸位瞧瞧,这东西自然不能和长公主府里的宝贝相提并论,但胜在小巧别致,不多见罢了。”
正说着,从廊下走来一身着月白色衣袍的男子。
陆芝兰不经意间往那边看了眼,两只大袖随风飘动,日头落了他一身。
王夫人笑着向大家介绍:“这就是我说的侄儿,绥阳郑家,二房的长子,单名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