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五千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你说我为什么当时没想到造个地府呢?”
“不过走过奈何桥,便不再是他了。”
“你说...没有地府之前,人死后会去哪里.........”
齐远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仔细听着我如同自言自语般的问话。
脸上云淡风轻,石案下的双手,却握得很紧。
“远山...”
“远山在。”
我眼神逐渐恢复了焦距,渐渐定格在了齐远山身上。
“这世间,有没有谁比较像我。”
齐远山张了张嘴,随后还是没有回答。
“师父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我看着齐远山,渐渐笑了。
“你确实像我。”
齐远山没有说话。
“我一直坚信世间有很多平行空间,存在着千千万万个地球,存在着千千万万个人间,也存在着千千万万个我。”
齐远山面上表情不变,心中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将我说过的所有话,深深的烙印在了心中。
原来...
师父的世界中,人间叫地球啊。
很好听的名字。
“每个我,在每个世界,过着每天都不一样的生活。”
“我真想穿越无数平行时空,去找到我,然后告诉我,要成为我。”
随着我说的话渐渐回响在这座不大的房子中,齐远山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仿佛承受着比小千界坠落更重的压迫。
渐渐让他呼吸困难。
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齐远山笑道:
“师父这不就已经找到了吗?”
我却摇摇头,苦笑道:
“可是我没有勇气去告诉我...正如我自己没有勇气成为我一样。”
齐远山直直的盯着我,一字一顿道:
“可是师父,您虽然没有说,但是想必千千万万个您,都感受到了。”
我转而变得沉默。
随后齐远山也低下头,时间在沉默中静静流淌。
日沉山川,星上肩头。
我在齐远山的余光中,突然起身,走到院子中。
齐远山下意识的站起身来,迈步跟上。
“走吧,随我祭拜一下老友。”
身后的齐远山点点头,安安静静的跟在我身后。
这片芳草地,在星光中摇曳着身姿,我看着那座孤坟。
笑道:
“还是小稞勤快,这草地,与当年一模一样。”
说话间,我依旧走到了坟前。
坟前只有三三两两小花小草,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别的坟都是堆起高高的,青斛的坟,却只是立了个衣冠冢。
墓碑上,陈旧的字迹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青稞并未打理墓碑,这是当年我刻下的字。
“老友青斛之墓。”
六个大字的棱角遭受着风吹雨打,变得浅了一点点,圆润了一点点。
我忽然笑出声来,问道:
“再过些年,这些字迹会不会消失?”
齐远山没有回答,他知道我不是在问他。
我挥手间拿出一杯苦茶,随后缓缓倒入青斛碑前。
叹道:
“唉,舍不得你的那点酒了,就给你尝尝我的茶吧。”
在星光下站了一会儿,随后我便转身摆手离开。
“老友,下次再来见你。”
齐远山在我转身之后,深深的向着墓碑拜了一拜,随后也转身跟上我。
大明城的夜晚,依旧灯火通明。
东城门内的那所无名医馆,早已被后人占据,巧的是,如今的那个位置,依旧开着另一家医馆。
名为悬壶。
“悬壶医馆...当真是好名字!”
站在医馆门前十米处,我轻声喃喃着。
不料,下一刻,从柜台后,钻出一个小脑袋来,那双在灯火中闪亮的眼睛正面露惊喜。
“前辈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吗?可惜爹爹走了,娘却不怎么喜欢了。”
我走近一看,原来是个比柜台高不了多少的小男孩,踮着脚尖望着我。
“你娘亲为什么不喜欢呢?”
小男孩的眼神中的光,瞬间暗淡了下去。
“娘总说,是这个名字害死了爹爹,也许过不了几天,就会被拆了。”
我突然多了几分好奇,于是问道:
“能同我讲讲吗?”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
“两位前辈进来坐吧。”
随后打开了柜台旁的小门,有些缓慢的迎着我俩走了进去。
我请了小男孩一杯茶,就当作他给我讲故事的报酬。
“爹爹总说,男子汉要像清风圣仙一样悬壶济世,但爹爹的医术是靠伤害自己救助别人的。”
“正是由于这个名字,爹爹日日夜夜的操劳,为天下绝症续上了一命,可是自己身体却不行了,前些日子...就...”
我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笑道:
“为什么要伤心呢?你爹爹救了那么多人,阴德盖世,上天是认为人间配不上你爹爹了,所以才将他接走了,你应该为你爹爹高兴才对。”
小男孩抬起头来,大眼睛中还是有着散不去的水雾。
“可是爹爹为什么不带着娘亲和怀仁一起去?爹爹向来对我很好,什么东西都先给我,有好地方一定会让我先去的。”
“我知道哥哥是很厉害的修士,我想问问哥哥,爹爹是不是去了地府?怀仁长大后也可以去吗?”
我有些不知作何回答,笑笑道:
“世上所有人都会去的,或早或晚,你与爹爹一定会相见的。”
“那怀仁现在就要去!”
我苦笑着摇摇头:
“你现在还去不了。”
“为什么?我想最早最早见到爹爹。”
“当你救下了比你爹爹更多的人,走过了比你爹爹更远的路,就可以见到了。”
小男孩听到我说的话后,有些沉默。
随后抬起头来,眼睛重新闪亮。
“我知道哥哥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大高手,哥哥能见到我爹爹吗?”
望着小男孩眼中那比太阳更炽烈的光芒,我轻轻点了点头,笑道:
“可以。”
小男孩兴奋的跳起来,问道:
“那可以拜托哥哥向我爹爹说一句话吗?”
“当然可以,不过,哥哥不知道你爹爹叫什么呀。”
小男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风一般跑到了药柜前,俯下身子在地上摸索着。
半晌,微微有些吃力的拖出一件东西。
我一眼便看出来了,是把剑,是把木头做的小剑,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只不过这木材有些沉重,像是人间极西之地才有的乌杓玄木,极其坚硬沉重。
见小男孩很吃力的拖着小剑,我走过去帮他拿起。
小男孩摸了摸汗道:
“这是爹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爹爹姓吴,名济世,就刻在上面呢。”
看着手中似乎是小孩子雕琢出来的粗糙小剑。
剑身正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两个字:济世。
背面却刻着另一种字迹,秀美俊逸,像是出自于女子之手。
君于腰间悬壶,妻于心尖翘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