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急切，不小心碰倒了身旁的椅子，“哐当”一声，在逐渐安静下来的会场中显得格外突兀。
程妍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心急如焚，一边小声说着“不好意思”，一边侧身穿过人群，朝顾淮离开的方向追去。
就在此刻，台下突然冲上来一个人，捂得很严实，看不出样子，但身形来看，是个男人。
那男人大喊一声，“顾淮！”
声音里裹挟着愤怒。
顾淮闻声回头，瞳孔猛地一缩。
那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
他面目狰狞，双眼布满血丝，嘶吼着直直地朝顾淮冲了过去。
脚步踉跄，看起来像是要鱼死网破。
周围的人看清他的动作，瞬间炸开了锅。
整个会场忽然变得嘈杂混乱起来。
程妍原本就打算去追顾淮，这一幕恰巧落入她眼中。
然而，没等她理清思绪，身体已本能地动了起来。
双腿不受控制地发力，她朝着顾淮拼命奔去。
就在那个男人握着短刀直直冲向顾淮的瞬间，程妍侧身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这一刀。
蒙面男人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冲过来，刀也歪了，刺在程妍肩膀。
剧痛传遍全身，程妍顿时脸色惨白。
顾淮常年健身，身体素质很好，身手也不错。
那男人动作十分莽撞，按理说，躲掉他这一刀不成问题。
只是没想到程妍突然冲了过来……
顾淮下意识伸手扶着她，“程妍？”
周稷顾不上惊讶，匆忙赶到顾淮身边，喘着粗气说道：“程总监怎么样，已经叫救护车了。”
“你先撑住，救护车马上就到。”顾淮语气平淡，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温度，眼神也没有过多停留。
另一边，安保人员已经迅速上前制服了闹事的男人。
那男人还在挣扎，嘴里骂骂咧咧，但很快就被安保人员控制的动弹不得。
顾淮见状，又将目光转向程妍，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你别乱动，等医生来处理。”
程妍痛得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脸色愈发惨白。
那一刀刺得不浅，上衣也被血染红了大半。
都这样了，程妍还强扯出一丝虚弱的笑，“没事，你没受伤就好。”
顾淮皱眉，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面对程妍这句关切，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干脆选择沉默。
顾淮将程妍交给周稷扶着，转身快步走向那个男人。
安保人员很有眼力见的，在顾淮走近时，一把将那人脸上的面罩扯了下来。
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露了出来，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正恶狠狠地盯着不远处的顾淮。
顾淮蹲下身子，与男人对视，语气冰冷：“是你？”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会议上那只“出头鸟”。
那次被辞退的不止公关部经理一个人，还有他。
当时，他还在公司里大闹了一通，在办公室里发疯，嘴里骂骂咧咧，扬言要报复。
“顾淮，我为公司工作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因为一时失言，你就要毁了我的前程吗？”
男人被死死摁在地上，仍拼命扭动身躯，双眼通红，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既然如此，那咱们都别活！”
顾淮冷哼一声。
“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男人却充耳不闻，仗着现场记者众多，依旧疯狂地咒骂着，“你高高在上，随意决定我们的命运，我不过是想讨个说法！”
周稷忍不住反驳，“你有什么苦劳？你以为只因为几句话就辞退你吗？你在公司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早就查清楚了，不过是给你脸面！”
男人听到这话，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仍嘴硬道：“你别血口喷人！”
顾淮看着地上的男人，“就因为这个？”
那男人被顾淮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有些心虚，突然又将目光投向程妍，骂道：“臭婊子。”
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是不是你在背后煽风点火？”
他不停挣扎着，想要挣脱安保人员的束缚，“你以为你挡这一刀就能上位？别做梦了！”
程妍本就因伤痛而面色苍白，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
哪来的神经病，就因为她拒绝了他的示好，他就乱咬人？
顾淮有些不耐烦，揪着他的衣领，一字一顿道：“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男人怂了下来，不敢再与顾淮对视。
“没人指使你？”顾淮总觉得可疑。
男人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一副死不开口的模样。
“最好别让我查出什么，否则，你承受不起后果。”顾淮冷冷抛下这句话，随后起身，没再理他。
“交给法务，按程序处理。”
安保人员恭敬点头，将他拖出了会场。
救护车终于来了，医护人员将程妍送上了车。
其中一名医护人员快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神色各异的人，开口问道：“谁是家属？伤者情况未知，需要家属陪同。”
这话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了一瞬。
顾淮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周稷悄悄观察着顾淮的表情，犹豫片刻后，上前一步，“她家属不在，我们都是同事。”
医护人员闻言，催促道：“同事也行，赶紧上车，路上别耽误救治。”
顾淮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去吧。”
毕竟程妍是替他挡了一刀。
他们离开后，周稷迅速转身，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后续事宜。
这场发布会是现场直播，好在在场记者和工作人员都是提前沟通安排过。
出事的一瞬间就掐断了直播，不给舆论发酵的机会，后续还能好处理一点。
——
直播画面毫无征兆地中断时，屏幕上只定格着那男人举着刀，脚步前冲，正打算冲向顾淮。
舒念一直守在屏幕前，这画面把她吓了一跳。
谁也想不到，一场好好的发布会竟会演变成这样的闹剧。
她心急如焚，手忙脚乱地拨打顾淮的电话，可听筒里只有冰冷的提示音，无人接听。
也对，刚刚在新闻发布会上，手机肯定是静音的。
舒念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又给周稷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急切地开口：“周助理，是我，舒念。发布会到底怎么回事？顾淮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周稷刚处理完混乱的现场，声音略显疲惫，但还是温和的安抚。
“舒小姐，你别急，顾总现在应该在医院，他……”
周稷话还没说完，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舒念已然挂断了电话。
舒念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刚刚直播的画面，听到医院两个字，以为是顾淮受伤了，顾不上多想，随手抓起车钥匙就冲出门。
一路上，舒念把车开得飞快，频繁地看着仪表盘，恨不得立刻飞到医院。
不知道顾淮现在状况如何，她心里越发慌乱。
到了医院，舒念连车都没停稳，就匆匆跳下车，一路小跑冲向急诊室。
她眼神焦急地四处张望，逢人便问：“请问，刚刚送来的伤者在哪里？顾淮，有没有看到顾淮？”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脚步也因焦急而有些踉跄。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四周，丝毫无法冷却她心中的焦虑。
舒念急的眼泪都出来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心中祈祷顾淮不要有事。
护士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回答：“您先别急，我帮您查查看。”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双手紧紧交握，指甲都掐进了掌心。
“小姐，急诊今天并没有接收叫顾淮的患者，您看是不是名字不对，或者不在我们医院？”护士一脸温和地看着焦急万分的舒念，轻声询问。
舒念愣住，大脑一片空白，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
她刚刚没问周稷是哪家医院，一路上像无头苍蝇一样，赶来了最近的一家。
舒念手忙脚乱地又掏出手机，打算再给周稷打电话问清楚。
可手抖得厉害，手机差点滑落。
好不容易拨通电话，周稷一接听，舒念就带着哭腔喊道：“周稷，顾淮……顾淮在哪家医院。”
周稷赶忙说了医院的名字，“舒小姐，顾总没受伤，是……”
“嘟……嘟……嘟……”
电话那头，舒念在得知医院后，便匆匆挂断。
周稷有苦难言。
舒念抬头看着护士，“就是这家医院，麻烦您再帮我仔细查查，求您了。”
护士见状，面露同情，再次耐心地在系统里仔细查询了一遍，摇头道：“真的没有，整个医院都没有接收叫这个名字的患者。”
舒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会……
“念念？”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舒念转身，顾淮正拿着一堆单据站在她身后。
他发丝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顾淮？”舒念愣了。“你没事？”
说着，她抓着顾淮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顾淮勾唇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亲昵，“我没事，你怎么在这。”
舒念眼眶一下子红了，“我看直播看到有人拿刀冲你去，都快吓死了。你知不知道我一路上有多担心。”
说着，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顾淮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心中泛起一阵心疼，“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舒念脸颊上的泪水。
舒念在他怀里抽泣着，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过了好一会儿，舒念才渐渐平复情绪，从顾淮怀里抬起头，破涕为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对，你没受伤，为什么在医院，周稷跟我说……”舒念满心疑惑，话还没说完。
“舒小姐。”周稷气喘吁吁赶来。
周稷双手撑着膝盖，深吸几口气后才说道：“舒小姐，两次电话，我话都还没说完，顾总没事，受伤的是程总监，她替顾总……”
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周稷干脆直接转移话题，“顾总，那人已经交给警方，目前还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舒念听着他们的对话，大概明白了缘由，心中对程妍的状况也不禁担忧起来。
原来是她……
“那程总监现在怎么样了？”舒念忍不住问。
“她没事，别担心。”顾淮轻轻握住舒念的手。
“那……我去看看她？”舒念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与纠结。
她以什么身份去看程妍呢？情敌？还是普上司家属？
无论哪一种，都显得有些尴尬。
“还是算了。”
“想去就去，纠结什么。”顾淮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就往病房走去。
很快，他们来到病房门口。
透过门上的玻璃，能看到程妍静静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顾淮轻轻推开门，两人走进病房。
程妍看见进来的人是顾淮，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才露出一抹喜色。
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脸上，顾淮身后，还跟着舒念。
顾淮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拉着舒念到自己身边，“舒念，我女朋友，知道你是因为我受伤，也很担心，所以来看看。”
舒念看着程妍，只觉得眼熟。
是之前在顾淮办公室见过的那个姐姐。
当时还觉得她气质出众来着。
舒念冲她点了点头，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关切。
“程小姐，你好，这次多亏了你……”
这话总觉得别扭，舒念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求助的目光看向顾淮。
顾淮无奈笑笑，捏了捏她的手，转头看向程妍，“你好好养伤，有什么要求随时提。”
程妍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舒小姐，应该的……”
她的目光落在顾淮和舒念交握的手上，眼神中闪过一抹黯然，随后移开视线，不想再面对这一幕。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几分尴尬，舒念和顾淮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小姐，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