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妍像被泼了盆冷水，顾淮的态度比她想象的还要冷淡。
她原本还奢望，顾淮会对这些流言有些在意，毕竟他们之间原本就有交集，那些传言也并不算空穴来风。
短暂的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起来。
程妍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许久，程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明白了，顾总，是我想得太多。”
走到门口，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顾淮已经低下头处理工作。
刚刚的对话，并未掀起任何波澜。
周稷作为顾淮的特助，日常工作排得满满当当，连轴转是常态，根本无暇顾及公司里的八卦。
他觉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捕风捉影的闲谈上，不如多为顾淮分担些工作。
刚刚会议结束后，他路过茶水间，这才知道。
他轻咳一声，故意发出较大的动静，提醒茶水间里的人。
果然，里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周稷面无表情地走进茶水间，接了杯水，余光瞥见几个同事正心虚地交换眼神。
“工作都做完了？”周稷冷冷开口，“要是真这么闲，自己去人事部提离职。”
几个同事摇了摇头，灰溜溜地离开。
周稷倒了杯咖啡，神色凝重。
他清楚，这些流言一旦传开，对公司和顾淮的形象都不利。
公司刚经历过一次舆论危机，若是再生出事端，好不容易挽回的形象恐怕又要遭殃。
虽然这次的传言是关于顾淮的……八卦，但也不能算是小事。
他决定先找顾淮汇报此事，快步走向办公室，思考着该怎么跟顾淮说。
“顾总。”周稷轻轻敲了两下门进来。
“什么事。”顾淮低头看着文件，手上的笔并未停下。
周稷走上前，斟酌着开口：“顾总，刚刚路过茶水间，我无意间听到一些关于您和程总监的流言。说是您和程总监关系不一般，程总监替您挡刀，您还亲自去医院探望，大家传得有鼻子有眼。”
顾淮终于放下手中的笔，靠向椅背，抬眸看向他，眉毛轻挑。
他的神色里看不出任何担忧。
“看来工作还是太轻松了。”顾淮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可笑意未达眼底。
“公司什么时候成了八卦集散中心，员工们都这么闲，有精力去编排这些捕风捉影的事。”
周稷微微颔首，神色恭敬，“顾总，我也觉得很意外，平时大家都在忙工作，没想到私底下竟对这些流言兴致勃勃。”
顾淮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不紧不慢道：“你去查一查，流言最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警告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工作要是不饱和，就给他们多加点任务。”
“明白，顾总。”
周稷点头应下，顿了顿又补充，“不过，程总监那边，需不需要安抚一下？她今天貌似也听到了一些流言，心情似乎不太好。”
顾淮沉默片刻，“不必了。”
随后他重新拿起文件，“处理完，把下个季度的项目规划整理好给我。”
“好的，顾总，我这就去办。”周稷退了出去，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
————
酒吧内，昏暗的灯光像是被调得极低的饱和度，暧昧又迷离，随着节奏强烈的音乐微微闪烁。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发酵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宋丞一如既往坐在角落，面前的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轻轻晃动。
他的眼神有些放空，漠然地看着舞池中那些肆意扭动的身影，似乎周围的喧嚣都和他无关。
今晚的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修身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头发随意地垂落在额前，挡住了他眼中偶尔闪过的落寞。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某人的身影，手指无意识地在酒杯边缘摩挲，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试图抓住那些从指缝间溜走的回忆。
这时，一个穿着红色短裙的女孩摇曳着身姿朝他走来。
她的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帅哥，一个人？”
宋丞抬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礼貌性地扯了扯嘴角，却没有说话。
女孩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地在他旁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女孩凑近他，大声说道，声音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宋丞轻笑一声，这一声笑里，有着自嘲，也有着无奈。
“你觉得，在酒吧里的人，谁又真的开心呢？”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说得也是，既然不开心，那就更要找点乐子了。”
说着，她站起身，向宋丞伸出手：“一起去跳个舞吧？”
宋丞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握住了女孩的手。
在舞池中，两人的身影随着音乐的节奏律动，宋丞将内心的压抑与疲惫尽情释放，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烦恼与忧愁。
一曲又一曲，两人都还没尽兴，便又回到座位，接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时间悄然流逝，酒吧里的人渐渐变少，宋丞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开始重影。
身旁的女孩亦是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站起身，脚步踉跄却努力保持平衡，她一把拉住宋丞的胳膊，含糊不清地说：“走……”
宋丞迷迷糊糊地应着，任由她拽着自己走出酒吧。
夜晚的街道有些清冷，与酒吧里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风一吹，宋丞稍微清醒了些，但依旧脑袋昏沉。
女孩招了一辆车，两人跌跌撞撞地坐了进去。
到达酒店后，女孩半扶半拖着宋丞来到前台，在包里摸索了许久才拿出身份证，开好房间。
两人相互搀扶着走进电梯，又沿着走廊找到房间。
一进房间，宋丞便瘫倒在床上，女孩也跟着倒在他身旁。
不一会儿，两人的呼吸变得均匀，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只留下酒店房间里安静又略显暧昧的氛围 。
————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房间里。
宋丞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脑袋像是被重锤敲打过，宿醉的痛感阵阵袭来，他皱着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才缓缓起身。
他下意识伸手在床边摸索着找到手机，而后才发现手机在自己身上。
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宋总，那家伙找到了。”
宋丞应了一声，声音因为宿醉显得有些沙哑：“行，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宋丞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
他看着自己凌乱的衣服，微微皱眉，下意识整理着领口。
这时，他才注意到身旁还熟睡着的女孩，阳光洒在女孩的脸上，勾勒出她安静的轮廓。
宋丞顿了顿，目光在女孩脸上停留了片刻，却也没多说什么。
他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一番，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女孩，转身走出了房间。
日上三竿，床上的女孩才悠悠转醒。
刚一睁眼，强烈的光线刺得她下意识眯起双眸，与此同时，头痛欲裂。
她抬手揉着突突跳痛的太阳穴，嘴里嘟囔着：“早知道不喝那么多了，自作孽，不可活。”
说罢，她慵懒地翻了个身，余光不经意间瞥见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床单早已没了温度。
昨晚的片段如走马灯般逐渐浮现在脑海。
酒吧里的喧嚣、热舞时的畅快、一杯接一杯的酒，还有身旁那个男人。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随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下床。
她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走向窗边拉开窗帘，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进来。
她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一边不满地嘀咕道：“走就走，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不过，她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生气，反而带着几分洒脱随性。
————
榆州城的阴暗角落，某个废弃工厂内。
男人被粗绳紧紧绑在椅子上，身上、脸上满是伤痕。
他神情恍惚，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脑袋无力地垂着，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身旁，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大汉，面色冷峻，一言不发。
这时，宋丞大步走进来，他的眼神冰冷，扫视了一圈。
手下见状，立刻恭恭敬敬地搬来一把椅子，另一个人则快步上前，提起一桶水，朝着被绑着的男人泼去。
“哗啦”一声，冰冷的水让男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猛地抬起头，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看向宋丞的目光里，写满了求饶。
“宋……宋总，我错了，你饶我一条生路。”
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拼命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绳索，但一切都是徒劳。
“生路？”宋丞冷笑一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眼神里满是不屑与厌恶。
“当初说，事情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可现在，事情搞砸了，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宋丞微微俯身，脸凑近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不大，但压迫感十足。
男人被他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嘴里不停地说着，“宋总，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可这些求饶的话语在宋丞听来，不过是毫无意义的聒噪。
他扯着唇角摇了摇头，“你知道的太多了，知道什么人才能永远守口如瓶吗？”
说罢，他缓缓直起身。
男人瞬间明白了宋丞话中的意思，眼中的恐惧放大，拼命地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求饶声，“不……宋总，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我发誓……”
宋丞不再看他，微微侧头，朝身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们心领神会，一步一步走向男人。
即将动手的瞬间，宋丞突然叫停。
“等等。”
他眯起眼，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后，薄唇轻启，冷冷道：“直接杀了你，倒便宜你了。”
手下们立刻退后，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本以为逃过一劫，刚松了口气，宋丞却猛地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抬起。
男人疼得“嘶”了一声，对上宋丞狠厉的目光，心脏瞬间缩紧。
“你以为自己能轻易脱身？”宋丞的声音低沉，“从现在起，你做的每一件事、去的每一个地方，我都了如指掌，只要你敢漏出半个不该说的字，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凑近男人，一字一顿地说：“你的家人、朋友，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中。”
男人脸色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忙不迭点头，“宋总，我绝对不会说，我发誓！”
宋丞冷笑一声，将男人狠狠甩开，男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滚。”
手下将绳子解开，男人连滚带爬地起身，头也不回地拼命往工厂外跑去。
宋丞看着男人逃窜的背影，对身旁手下吩咐：“盯紧他，让他明白，这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的掌控。”
与其一了百了，他更喜欢这样，将人攥在掌心，用无形的枷锁束缚，让他余生都活在恐惧与监视之中。
肉体的消亡不过是一时的解脱，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致命的惩罚。
在宋丞的世界里，背叛者的代价，远比死亡更为可怕。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切都很平静，除了陆尧。
他又双叒叕被甩了。
顾淮的办公室里，陆尧瘫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呼——”
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这已经是他十分钟内的第N次叹气了。
顾淮坐在办公桌前，这连续不断叹气声实在让他无法集中精力。
他放下手中的钢笔，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看向陆尧：“您这叹气都快叹成交响曲了，有什么事儿您就痛痛快快说，行不？”
陆尧看向顾淮，眼中满是哀怨：“顾淮，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真心对待每一个人，最后却总是被抛弃？”